柳权对言安冰的问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回礼。
人群因为柳权的回应一瞬间气势挫败了片刻,但还是有人不怕死地站出来,心里想的或许是即便如柳权这样的人,也无法违抗众意:“言安冰,听说你昨天……”
然而他还没能把话说完,便看见柳权将冷冰冰的视线投向了他:“管好你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
那人闻言神色难看了些许,若是换做往常,他或许便悻悻然闭嘴了,但今天他不知心里哪来的火气,约莫是对未来的焦虑,亦或是对柳权多年以来积攒地不满,他大声道:“今天言安冰就必须跳舞,你还能拦着我们不成?”
“哦?”柳权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不错!”那人梗着脖子道。
“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在座各位,有同样想法的一同大可站出来。”柳权上前半步,正巧用自己的身体将众人的视线和言安冰隔绝开来,而他环顾四周,表情不善。
“柳权……我们……”
“我们的意思是……”
众人支支吾吾半天,没一个能说出完整句子的,而站出来的那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枪使了,寻常这群人是怎样的人精,自己是最清楚的,但此刻他已经站了出来,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总之……”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柳权冰冷的眼神打断了。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浑身发毛,好像在野外遇到了天敌一般。
柳权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这种人在他的童年记忆中并不少见,甚至一度是他生命的主角,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一切麻木了,厌倦了,但当他看见这群人将同样的手段加诸于不谙世事的言安冰身上时,心头没由来一阵滔天怒火,只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烂。
几乎是下意识的,柳权站了出来,将言安冰护在自己的身后。在此刻的他,忽然与自己的姐姐有了一瞬的共情,当年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与他关系恶化的姐姐,却依然为他挺身而出,或许是为了他,但更多的,是为了心中那个还遍体鳞伤的、弱小的自己。
那个小小的自己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吼声,在此刻活着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
柳权站在言安身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当时的自己,自己说了什么来着——
“柳权。”言安冰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小臂上,声音轻柔得就像一阵微风拂过,“我会跳。”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柳权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言安冰摇摇头,道:“我不害怕,因为你说我跳得很好。而且你,不是说了吗,面对这样的视线,也是我需要学习的课程之一。”
看着言安冰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被胁迫的痕迹,柳权的表情这才放松些许,他转头看向人群,而人群被他扫视而过,一瞬间人人自危。不知为何,明明他们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但在柳权面前,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很渺小的东西。但如果他们认识了柳权的姐姐——那位优秀到万众瞩目的存在,就会明白柳权身上来没由来地压迫感究竟是从谁那里学来的了。
在众人一致投来的目光下,言安冰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着,他低头深呼一口气,摆出了舞蹈最开始的姿势,等到他抬头的时候,眼神骤然坚定起来。
柳权在旁看着,嘴角情不自禁带上了淡淡的微笑。
“我开始了。”言安冰声音虽轻,但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有如走失的幼兽一般了。
……
舞蹈老师按照寻常的时间来到练习室,原本在他的印象中,这群练习生们是最聒噪不过的,即便是他也很难让这个练习室保持长久的宁静。但今天不知为何,当他踏进这间并不宽阔的教室时,被周围安静得吓人的氛围惊了一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发生什么事了,能让你们这群泼猴都闭上嘴巴?”他纳闷道。
换做往常,或许人群会给他一两回应,但今天的情况似乎格外特殊,人群依旧安静得可怕。练习生们的脸上大多带有一种近乎于悲怆的情绪,连历史的巨匠陨落都不曾看他们有这么悲伤。
摸不着头脑的舞蹈老师试图去理解现在的状况,但死气沉沉的人群根本不能给他线索。末了他只能作罢,把吃瘪的不爽发泄在软柿子上:“行了,你们安静会儿也是好事……不过,言安冰。”他偏头盯着站在柳权身旁的言安冰,语气不善道:“你要认清你自己,即便你跟柳权组队了,但我给你的打分不会因为旁人的优秀而增加,你明白吗?”
他这话说得很重了,言安冰见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
“说话声音这么小,看来你还没明白。”或许只是单纯为了发泄怒气,亦或只是心中的偏见作怪,舞蹈老师瞪着言安冰,没好气道:“行了,你想入门还早八辈子呢。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着走后门的事,我都替你害臊。”
这话若是放在昨天,恐怕会在练习生中引起广泛的赞同,但在今天这诡异的练习室氛围下,得不到任何反馈的舞蹈老师没由来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而此时此刻,人群中,已有人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你说得对。”在一片寂静中,柳权忽然开口。
没想到能得到柳权的反应,舞蹈老师一时有些愣住了:“柳权同学,你是指……?”
“看来完全没明白的是你啊。”柳权笑着说,“这么大年纪了,还在这拜高踩低,我真想替你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