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修久久不能反应过来,他望着九陈,突然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莫大的后怕这时候才席卷而来,他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可悲吗,可怜吗,这些于喜怒无常九陈来说,又似乎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
收一个男子做妻,在进了门的那一刻起便达成了报复羞辱东府的目的,那之后呢,留着这么一个不能生育子嗣又不利朝政安稳的人,于九陈来说又该什么用处呢。
风修被掐得脸色发青,强掰着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笑着,风修说:“能成为王上的消气之用,风修……风修……之幸。”
天知道他将这话说出来时,是含了莫大的屈辱,但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在刀口浪尖滚过一遭,他早已在不知觉中将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一低再低。此刻的风修突然想到,若是那一日的污秽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怕是自己也没有那般的厌恶来抵触这些。
这想法吓了风修一跳,比面前的九陈都可怕,连得浑身都是一颤。
风修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再一次正视九陈时,他发着抖问道:“今日……今日……今日王上该怎么处罚我?”
九陈凑近了风修,带着无尽的玩味和危险,轻吐字眼:“孤想让你……”
“启奏王上!夫辛大人来宫请奏。”
这声音传来的瞬间,九陈便住了手上的力道,微愣了片刻,才一扫衣袖直起身来,任由风修无力地垂落下去。这时他才发现脖子上早已一片模糊,血与汗混在一块,湿了胸前衣裳。
九陈拿起旁边的帕子仔细擦着手上的血,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日饶了你,但有下次,孤定会叫你尝一尝这世间的诸多生不如死的惩处。”
风修赶紧叩首,慌忙退下。
三水一直候在门外,听不见里面半点动静,此刻见了风修踉踉跄跄地出来,便觉得心中一颤,赶忙扶着。
“夫辛大人昨夜可留在上宫中?”
三水没懂为何突然问到了夫辛,但也是凭着自己知道的尽数说了。“昨夜晚宴结束,夫辛大人留了一会儿,时间不长。”
风修又问:“那夫辛是在光华上殿诉政?”
三水想了想,“应该没有,先前来人传话,王上要来太平凰宫,虽然后面没来,但算着时间,也是来不及的。”
风修步不能停,像躲避什么巨大的灾祸一样匆匆离开,哪怕已经是走出了光华上殿许久,进了太平凰宫,坐在了自己宽大安稳的床上,仍是心跳如雷,久久不能平静。
“王后莫怕,奴去给您拿药治伤。”三水连忙出去了,唯有阿将守在身前,看着他支着额头垂眸,喘着粗气。
阿将的担心已遮掩不住,忙问道:“殿下可是受西王为难了?不然我们……”
风修抬手止了他的话,抬起头来时,却露出面上的惊喜和兴奋,让阿将一时摸不着头脑。
风修难掩心底的兴奋,又极力地小声说道:“我知道九陈王的弱点了,我知道九陈王的弱点了!”
不等阿将反应过来,他便又继续说道:“楚寰瑶和我说过,夫辛于九陈王的心中远不是我们所能及的,我当时只以为是诓我迷道,诱我难以自控,再利用那九环香盏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行凶。后来我虽将计就计,却也是没有将这话当回事,可如今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事。”
阿将这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您是说……夫辛是西王的弱点?”阿将仍是疑惑不解,“臣还是不懂,楚妃的宠爱恩赏,世间少有,就是她想要,没什么是西王不给她的,。可那位夫辛公子在朝多年,若是西王真有那个意思,何不早日纳入上宫。”
风修摇了摇头,浅笑着说:“夫辛不是弱点,楚寰瑶不是弱点,但他们都像极了弱点,或是和弱点有着什么无法割舍的关系。夫辛和楚寰瑶尚且如此,那就说明……那就说明这个弱点足以使他虞九陈致命,也是他无法触碰的逆鳞。”
风修越想越激动,手上抖个不停,却又强忍着、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急喘了几口粗气之后,三水推门进来,凑到风修跟前擦血时,才见他堪堪冷静下来。
夜半,万籁俱寂,风修脖子上缠了厚厚的几层绷带,由玉枕托着,尚且好受一些,免减那些不必要的痛楚。三水尽心尽力地下去收拾了,阿将伴在身前,细说着今日里去看长乐的情况。
“照顾得还算细致,恢复得也很不错,那日都能来回话了,想必过不了几日就能回来伺候。”
风修支着身子坐起来,“长乐的事情先不忙,且说说上宫宫门口的事怎么样了。”
阿将回头看看外面,瞧着没人,这才说道:“上宫宫门已经清了,大臣们的尸首得以安置,庭信长自诩难解愧疚,几次寻死,好歹都让人救了回来,眼下个个皆散了,各回各家。”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回来不久。”
“那就是夫辛公子去了不久。”风修摸着脖子上的束缚,有些不舒服,“修建云下神殿的事又如何了?”
阿将回:“夫辛公子去督办了。”
风修默默记下,掐着手指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