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云灯头抵着他,调整呼吸,想他身上还插着箭,这样轻声细语地安慰她也是搞笑,很快就恢复过来,清了清嗓子,“可以了,我后面还有两场呢。”
“那我就在这看着,等你拍完了再回去。”叶平川把她扶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地上四分五裂的手镯。
她没说什么。叶平川叫助理过来收拾,连同细小的碎屑也先区域性地扫起来装好,之后再清洗分离。
哭戏的后劲太大。她顺利拍完后面两场,下班时还是脑瓜子嗡嗡的,回酒店的路上话都不想说,靠着车窗发呆。
叶平川偏偏还靠过来,“在生我的气?”
她摇头,“没有。”没力气生气。
“那就是在难过?怪我,倒下去的位置没选好。”他说,“镯子我已经让人送去修复了,说不定还能修好。你喜欢就再买十个八个的换着戴,别伤心。”
“不用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什么回家,记得跟阿姨解释一下,免得她心里难受。”
叶平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宋澄锦。毕竟镯子是宋澄锦拍下来送给她的。
可那声“阿姨”像一道天堑隔在两人之间,连他的心也劈开了,绵绵不绝的疼痛叫人呼吸困难。
“我会跟她说的。”叶平川深呼吸,“你先不要考虑别人了。多注意一下自己的情绪可以吗?还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她说没有,沉默片刻后转过头来,眼神空空的,“叶平川,我有一点累。”
“那抱一会儿好吗?”叶平川声音很轻,手掌温暖有力,“抱抱你。”
身体契合的拥抱似乎能把心里的裂缝填满。
凌晨两点的夜空算不上美丽,云灯闭上眼睛,听到他在耳边说,“辛苦了。今天那场真的特别好,就是听你哭成那样太难受了,可导演一直不喊卡,我只能忍着装死。”
“等片子剪出来,放大看说不定都能看见我眼皮在抖,到时候我们一起看,肯定很搞笑。”
连续熬夜拍戏对演员的情绪消耗很厉害。他知道云灯一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事不挂心的人。她的感情细腻幽微,聪明又有很强的共情能力。这样的特质能帮助她洞察角色内心,同时也会让她的精神负担很重。
卓越的表现力往往需要与角色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很容易带入某些相似的揪心时刻。
叶平川用絮絮叨叨的话帮她缓解压力,还是有点担心,就说,“我今晚留下来陪你可以吗?只睡觉。”
“嗯。”
她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看起来真的很需要陪伴。叶平川便又难忍怜爱,亲吻她乌黑的发顶。
“我跟傅谦明是昨天在机场碰见的。”她忽然道,“他的飞机上还有我以前的朋友,我离开港市后就再没联系了,所以很想去见见。”
“不是想为他说好话。你应该也知道,他手里没什么正经生意,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所以也不想你跟那种人掺和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叶平川笑起来,修补好的心脏泡进蜜糖里,“你是因为关心我,才不让我对他动手的。”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做了?”云灯微微抬头,语气有点严肃。“就当是让我安心。”
她不知道叶平川做了多少。但他自己显然明白,现在让他单方面停手是行不通的。胜负此消彼长,对方看到他退让,必定会反扑。
他也可以只做防守。虽然千日防贼,难免会麻烦许多,但他向来要听老婆的话。无非是一直盯着对岸,多花些心思罢了。
到什么时候呢?
当然是到傅谦明咽气为止。
“好。不说他了。”叶平川道,“回去泡个热水澡,能睡得香一点。”
可是一放松下来,困意袭得很凶。她小声嘀咕,“现在就要睡……”
“也行,那我帮你泡。”
凌晨竟还有人在酒店外蹲守,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粉丝,看到他抱着云灯下车,发出激动惊喜的叹息。又见他单手抱着人,比了个嘘的动作,才发现云灯已经累得睡着了。
放在平时,她再忙也一定会腾出两分钟跟粉丝互动。今天在他肩上睡得很沉,人声嘈杂都没有被吵醒。
叶平川看到粉丝递来的照片,小声问,“我签也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粉丝忙不迭道,“两个人的名字都签可以吗?”
“好啊。”他于是接过笔和照片,在印着云灯的小卡上签了两人的名字,用爱心圈起来,又认真端详了两秒,“这张真漂亮。连我都没见过。”
是拍立得质感的单人自拍。云灯举高相机,朝着镜头手指比心加wink,超绝表情管理,自然又生动。感觉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拍的。黑色齐刘海上还有一排彩色的小夹子,和美甲呼应,明媚可爱。
这是她最早期的照片。在出道作爆火之初,她还是个会在媒体面前放言“我本来就是天才”的鬼马少女,喜欢彩色,古灵精怪。
再加上刚刚的签名,原地变身绝版小卡。
粉丝按捺着激动的心,压低声音道,“这个是早期工作室允许自印的,原图网上已经没有了。我复印了好多呢,要不要给你几张?”
只有爱了她很久的老粉,才会一直珍藏着那么远以前的照片。叶平川难掩笑意,心里说不出的骄傲和满足,“不用啦。”
他只需稍稍歪头,就能感受到颈间温热绵长的呼吸。
“我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