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退再退,谢弃在他即将转身跑开的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道:“你现在,没有沾染邪气,门神石兽,不会阻你。”
“我不,我不要去,”刘宝赐死白死白的小脸皱成一团,眼下已经红了一圈,似有血泪要涌出来,“道长,我告诉你们方向,劳烦你们跑一趟,可以吗?”
他怕的不止是镇宅兽和怒目圆睁的门神,真正害怕的还是那恶鬼,别说带路去抓她,便是提及她,心就已经开始突突直跳,哪怕他已经病死没有了心脏。
宋庭遇想去帮谢弃拉住刘宝赐,手却直接从刘宝赐的魂体里穿过,试两次结果还是如此,他只好作罢,动用他的嘴皮子:“你当然可以不去,大不了我们出了这门也撒手不管,一走了之,小鬼,知不知道现在是你们家请我们帮忙?”
拼命挣扎的刘宝赐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宋庭遇却没有收敛继续道:“我们不是你刘家家奴,你爹娘让我们做什么就必须得做什么?而且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刘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惹得人家恨你们入骨——”
“我,我去,可以了吧!”刘宝赐被戳中了心里藏着的事,吼着打断宋庭遇,血泪因情绪过于激动而汹涌而出,逼得宋庭遇脸色瞬间一变,连忙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刘宝赐吼完便快步走出影壁,快步来到门槛前,犹犹豫豫不敢跨出去。
此时刘家大门专门为他们而开,刘老爷和刘夫人在一堆灯笼的簇拥下,站在门口为他们送行,见刘宝赐站在门槛处欲跨不敢跨,刘夫人顷刻暴哭起来,等谢弃和宋庭遇也走了过来,她直接抓了谢弃的手臂:“道长,请你千万护好小儿!”
看到母亲哭成这样,刘宝赐急于安抚居然直接走了出来,等站到了刘夫人面前,他才惊觉门神并未显灵出来击杀他。
“爹娘,恕孩儿不孝,不能长侍二老膝下,”刘宝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底,深吸了一口气便跪在刘家夫妇面前,“二老的生养之恩,孩儿无以为报,此番就当孩儿唯一能为刘家做的事了。”
“都是娘亲不好,教你生来便体弱多病,”刘夫人要去拉儿子,手也从他的魂躯上穿过,几乎让她瞬间抑制不住,心痛得弯了腰,“宝赐,我的儿啊,老天无眼,竟让咱娘俩阴阳相隔啊……”
刘宝赐知道等除了那恶鬼,他也就不能再在人间逗留,此番与父母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心里亦是百感交集,血泪似红琉璃珠子一般不停地流。
本来宋庭遇是站在谢弃身侧安静地等着,见到刘宝赐脸上那殷红的血泪,眩晕感便一阵强过一阵,也得亏这血泪没有血腥气,否则他已经倒地不省人事了。
他极力忍住这令人厌恶的感觉,最后实在受不了,挪到谢弃身后,将脑门抵靠在谢弃的后肩膀处。
刘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悲痛,刘宝赐又是何等的情真意切,看得谢弃心生无限动容,正体恤且耐心地等着他们母子话别,如何受得了宋庭遇突如其来的动作,正想让开,却被他从后面抓住了左臂,紧接着听他哑着声道:“道长,我头晕得不行,你肩膀借我靠靠。”
“你怎么了?”他都这般说了,谢弃也不好转身,忍着异样感问道。
宋庭遇近乎称得上贪婪地吸取谢弃身上的气息,那股淡淡的檀香气,足以驱散因为看到血色便自动浮现在鼻腔里的血腥味:“道长,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一见到血,头便会发晕。”
“因何如此?”谢弃不习惯与人靠得这样近,鉴于宋庭遇身体不舒服,也只好忍耐着借说话转移注意力。
不等宋庭遇回答,刘宝赐已经和刘夫人等人话别完,抽泣着朝他们走过来,他眼中血泪非但未干,而且大有越流越多之势,此时不好后退,怕让刘宝赐更加难过,又担心让宋庭遇看到血,谢弃只好运起灵力,汲取月华凝聚成两滴类似于水的东西,迅速转身弹入宋庭遇的眼睛里。
宋庭遇疑惑不已地望着谢弃,想问那是什么东西,被来到跟前的刘宝赐给哭着截去话头:“我们走吧。”
也正是这时候,宋庭遇才发现在他眼中,刘宝赐脸上的血泪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透明晶莹的水珠,头晕因此好了一大半!
“好。”谢弃应着刘宝赐走出一步,却感觉身后宋庭遇还没有动,便顿步回头等着他,顺便解释了一句,“那是月华露,半个时辰后,会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