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旁边的窄巷子中,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发黄的水泥,干涸的可乐渍在地上留下深褐色的痕迹,几个空易拉罐歪倒在墙角,很少会有学生走这里。
林乲安抱着几本厚重的书快步走过,抬头看向巷子里的顾穆,停住了脚步,顾穆懒散地靠在生锈的铁栏杆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头,他抬眼看向林乲安,眼神冷得像冰。
“看什么看?”他声音沙哑,嘴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林乲安立刻想起上周那个被打伤的职校生,据说那人只是在巷子里多看了顾穆几眼,就被打断了肋骨,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布料在手心里皱成一团,“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发出一声含糊的气音。
顾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他语气不善,声音像是很久没喝水似的干涩,“害怕就滚远点。”
林乲安不但没退,反而往前迈了半步她帆布包里传来玻璃瓶碰撞的声响,她掏出一瓶双氧水和一包印着卡通兔子的纱布。
“你流血了。”她说。
“用不着。”顾穆冷笑一声,挥手推开她的好意,指甲在她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
“你……”
他突然逼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巷口的光线,林乲安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烟草气息,“这破地方没一个好人。”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带着刺,“你一个女生在这儿晃什么?”
“你是顾穆。”林乲安抬起头,阳光从巷口斜射进来,照得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认识你,你帮过我哥哥,我哥哥是林乲坵。”
顾穆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女孩是林乲坵的妹妹。
“我是他妹妹。”林乲安补充道。
顾穆手里的烟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他用鞋底碾灭烟头,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原来是他妹妹。”
林乲安抓住他的袖口,布料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鼻腔里是巷子里的霉味,她受不了。
“别在这儿待着了,”林乲安小声说,“太脏了。”
顾穆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把校服甩到肩上。
“随你。”他踢开挡路的碎玻璃,头也不回地往巷口走去,“跟紧点。”
巷口有棵老槐树,树荫下凉快许多。
顾穆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哥……腿怎么样了?”
林乲安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白色帆布鞋上沾了一点墙灰,“手术很成功,”她声音很轻,“但医生说……站起来的几率不大。”
顾穆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摸出烟盒,看了眼林乲安又塞了回去,不能在小女生面前抽烟。
“会好的。”顾穆说得有些生硬,但语气比平时温和不少。
“嗯。”林乲安勉强笑了笑,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小安!”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李今抱着篮球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顾穆,“这你哥吗?”
“不是,我哥哥的朋友。”林乲安回答,看向李今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李今笑得阳光灿烂:“周末张文组了个KTV局,来不来?”
“好啊。”林乲安点点头,乖巧的像只猫。
等李今拍着篮球跑远,顾穆开口问道:“男朋友?”
“嗯。”
“早恋?”顾穆嗤笑一声。
“你呢?”林乲安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顾穆突然俯身靠近,林乲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你觉得呢?”
林乲安摇摇头:“……不知道。”
“信不信我告诉你哥?”顾穆眯起眼睛。
“我不想让我哥知道。”她踢开脚边的易拉罐,“他管我管得很……”
“还有事?”顾穆打断她。
“没了。”
“走了。”他转身离开,后颈的刺青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放学铃声响起时,天边已经染上晚霞,林乲安推开家门,中药的味道扑面而来,林乲坵正在窗边做复健,汗水把他的背心浸透了一大片,金属支架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见到顾穆了?”林乲坵头也不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