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说是为了求得长生之法,世人居然荒唐到这般地步,帝王之爱怎会如此狭隘。”
傅聿知听后想了想问他:“那要是你当了皇帝,却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你会怎么做?”
富豫才散去一身热汗,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又被吓出一身冷汗:“你是我祖宗,这种话千万别说给别人听。梨国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巫术,不然那姓苗的还不用在自己身上,他最后不也死了么。”
这些事虽然不是什么秘辛,但也不便公开谈论,毕竟当今莫皇后是梨国上任国主的外甥女,其生母苗宛嫁人前是梨国公主。
“先帝是个好皇帝,不管是对你和郡主还是对我家,就连皇上求娶莫皇后,也允许他们成婚,试问哪个皇帝能做到像他这样宽厚。”
傅聿知没有应和。
不否认平渊帝杀戮有度,师出有名,可敌人始终是敌人,当年他们白关是手下败将,可不会一直都是。况且越是不甘心被打败就越要将耻辱铭记于心,他们比平渊帝活得久,这何尝不是一种没有硝烟的胜利。
“好了,不聊这个。皇上给你派了翰林院的差事,你怎么说?”
真想不明白那个伪善的皇帝又想出什么法子找他的不痛快,居然力排众议封他做翰林院的检讨,存心恶心人。傅聿知的脸又黑了下去:
“我才读了几本书,就给我这么大的官,他倒是慷慨。”
“哎,你别嫌官小,你没听说么,新科状元闻纵棹也才是翰林院编修,皇上大力提拔可塑之才,将来有的是晋升。那群老古董是时候享享清福了,你看闻首辅不就经常闭门谢客么。”
说起那闻首辅闻著,又是和皇室有着不可斩断的联系。
闻著的妹妹闻薇是开晖帝的皇后,也是已故废太子华渭的母后。闻著为官几十载,在官海中几经沉浮,不仅和奸臣游望山交过手,也替平渊帝守过社稷,还亲自教导过当今圣上。
失意时也曾想过辞官隐退,可舍不得闻家辛辛苦苦帮忙打下的荷国江山,只好明哲保身退居幕后,极少插手朝廷纷扰。
鸟尽弓藏的道理亘古不破。当初为了保住华渭的太子之位,也看不惯游岚雾狐媚惑主,曾几次向开晖帝进谏,要求他废妃,更是努力撇清她与华渭的关系。
争夺太子之位败了以后闻家也颓废过一阵子,甚至于心灰意冷到其子闻鸿请求外放蒙州去做知府。但后来平渊帝即位,重新重用闻著,监国之事也拜托给他,这才又重振旗鼓。
可当今圣上乃游岚雾所生,拐着弯与闻家有一些龌龊。闻首辅不知道皇上能念几分托孤的情意,他不敢赌。要不是闻氏九族也包括皇上,很难不令人担心哪一天皇上会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他们。
闻纵棹今年才十七,跟随父亲闻鸿一直在蒙州生活,本来只是打算参加一回大考试试自身水平如何,没想到捡了个状元到手。
“祖父,您真没买通考官么,这也太容易了。我还说过几个月就回蒙州去,这下好了,白赚到个七品芝麻官当当。”
闻著看着自己孙子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担忧。他的年纪这么小,自幼又不在曲京生活,自由散漫惯了,在宫里束手束脚肯定会不自在。
“我哪里有那样大的本事,祖父老了,不比当年,你可要好好干,要是闯出祸来千万别说姓闻,我不认的。”
闻纵棹知道祖父是在说玩笑话,也顺着接话:“那不行,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闻纵棹的大名响当当,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姓闻。”
“你这个小兔崽子,要是真做得不顺心就辞了去,祖父跟你去蒙州,早就想一享天伦之乐了。”
“曲京我还没玩够呢,不着急,等哪天觉得没意思了我再带您回去蒙州赏花。”
他刚来曲京没多久,好玩的地方也没去过几个,先是高中状元朝廷请客喝酒,又是游街抛花凑热闹,还赶上同榜探花郎新婚邀请,一桩连着一桩,忙得不可开交。
他觉得和不同的人打交道非常有意思,如此一来才不算闭门造车。树木花草参差不齐才能雨露均沾,繁盛茂密,人也一样。要是人人都是正人君子,世道也会大乱,做不成英雄就得做枭雄。
细数进京以来最有印象的莫过于赴江墅的婚宴。
那日他去得晚了,但正巧赶在落跑新娘游二小姐和骑马的男子后面,就坐在马车里看了一眼外面发生的事。
本以为那骑马的男子是去抢江墅的亲,没想到是个好人,杀了城外的绑匪解救下游小姐,还送人回来成婚,如此古道热肠实在令人侧目。
落座之后正好又和那名男子同桌,闻纵棹立马认出这人,正是前三甲游街那日在人群后站着的那位。
傅聿知那日的神情特别落寞,闻纵棹当时骑在马上就在想,这人难不成今年落榜了,望着他们的眼神里既有艳羡又有崇拜。
沿街的百姓抛花枝给他们,他觉得好玩也抛回去,见傅聿知小心翼翼站在后面不敢上前,就向他抛了一朵牡丹花,正好落在这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