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传索性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腹:“驾,驾!”骏马飞驰间,撞飞了几个人。
“别让他跑了!”山匪们纷纷举起武器追了上去。若是青枫在此,便会发现,这些人看起来只是山林间的绿林匪盗,可行动间却很有章法,就像是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一般。
薛传慌不择路,没想到前方那些人竟已经设下了埋伏。薛传从马背上滚落,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才堪堪卸去那股力量。
还不等薛传站起身,已有两名大汉站在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眼下的薛传浑身脏污,发间还插着枯枝落叶,整个人狼狈不堪。
“各位好汉,你们想要什么?究竟如何才能放过我?我、我家中还有临盆的夫人在等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走吧……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们……”薛传强忍着疼痛开口,声音中带着颤抖,不知是害怕多,还是担忧多。
山匪的为首之人挥了挥手,薛传顿时只觉得“天要亡我”!他看见青枫耷拉着脑袋,被两个人拖了上来。
薛传挣扎着想要靠近:“青枫、青枫!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啊……”
对面的青枫轻微动了动手指,发出低吟:“公子……公子?”他使劲抬起头,看见对面和他情况如出一辙的薛传,目眦欲裂,“放开公子,放开他,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别为难我家公子……”
“噗嗤”。
为首之人一脸冷漠:“我让你说话了吗?嗯?”
薛传担忧:“别……有话好说、好说,我有钱,你要多少才能放过我们主仆二人?请你开个价吧。”
那人将匕首从青枫体内拔出,顺道在他身上擦了擦刀刃上的鲜血,举起匕首又用侧面拍了拍青枫的脸颊,转过头朝薛传挑眉:“这么大方?我好心动呢,只可惜,对不起了。”那人眼瞳猛然一缩,薛传身后两人拔出兵刃狠狠刺入他的身体,同时抬腿,一人一脚将薛传踹下了悬崖。
为首之人收起匕首,如闲庭信步般走到崖边,探出头朝下张望。只可惜,深夜的山崖下,一片漆黑,月光也无法照亮寸许。
“呵,自古都说反派死于话多,我可不会给你那么多废话的时间,免得横生枝节。”
“大哥,那这人怎么办?”方才钳制薛传的两人问道。
为首之人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既然他这般忠心,我们自然不能阻拦他做个忠仆不是。一起下去吧,若是快的话,也许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一起过奈何桥呢。”
言毕,青枫身旁的两人将他拖到崖边,甩下悬崖。
为首之人拍了拍手,仿佛手中有什么脏东西一般:“走吧,收工。”
※※※
沈如墨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泪水早已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根本无法想象,当年薛传抱着抄小路尽快回府的心连夜动身,却在半路被山匪所控,直到被踹下悬崖,他心中该有多绝望。
明明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回到府中,陪着沈如墨产子,陪着薛子翛成长。
也不知,在坠落崖底的那短短片刻中,他可有后悔,后悔没有听青枫的建议,改走官道。只是这答案,再也没有办法得知了。天意弄人,终不遂人愿。
沈如墨的泪水接连不断地掉落,一旁的薛子翛十分心疼,她起身将椅子搬到母亲身旁,伸手揽住母亲的,将头靠在她的肩头。
拥抱总是能给予人无限的力量,沈如墨从薛子翛的怀抱中感受到了女儿对母亲的关心和爱护,她努力扬起嘴角,拍了拍薛子翛环在她身前的手,将视线转到青枫身上:“青枫,那你呢,这二十年你过得如何?”
青枫将这二十年来自己的生活一一道来。
原来,当年坠崖,青枫并未丧命。即便身受重伤,可他好歹是个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但他虽侥幸不死,却也因此伤上加伤,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的撞击,整个人除了一双眼睛,其余部位完全无法动弹。
在他的视线之内,根本就没有发现,先他一步坠崖的薛传!
还没来得及等他有什么想法,就已经陷入昏迷,人事不省。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为人所救。
青枫的眼神虚虚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看。他一边回忆一边开口:“救我的,是一个年逾六十的鳏夫。那日他上山砍柴,见我伤重起了恻隐之心,将我带回家中。”
一个是素来习武的青壮年,一个却是年事已高,一路将青枫带回,这其中的艰难,即便那人不说,青枫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