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落入院中,耳朵微微一动,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哭声。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去,透过门缝朝里看,只见一个身穿素衣的姑娘跪在床前,他隔着一扇门,听见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些不大真切。
“娘,女儿今日便要嫁人了,女儿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娘,只要您能好好活着,女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孙岚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娘……您放心,薛公子……待女儿极好。您看,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他给的聘礼。”孙岚扬起一个笑容,仿佛想要让昏迷的母亲能够放心一般。
“娘,薛夫人答应我,等成婚后,我随时都能回来看您,也会派人守在这里。她说可以给我们换一个住所,女儿拒绝了,女儿已经欠了他们太多太多,只能委屈娘还住在这里了。女儿不孝,日后不能再时时侍奉娘亲跟前,娘一定要早日好起来……”
孙岚的声音顺着门缝飘进裴钰的耳朵里,裴钰皱着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
“这些箱子应当是聘礼吧,一、二、三……居然有十六箱,看来所嫁的必定是个高门大户了。可这姑娘……”裴钰一手摸索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姑娘家境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这婚事摆明了门不当户不对啊。我知道了!想来定是那公子看上了这姑娘,强行纳她过府,要不然她为何这般伤心,定是受了胁迫!”
裴钰视线往身后一瞟,起风了。
“真是狗皮膏药。”裴钰满是不耐吐出一句,忽然福至心灵般,看着红绸,脑海中闪过一个简直有些荒谬的念头,他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头的孙岚被推门声所惊,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慌地回头看去,却看见一个黑衣男子大步走来。
“你……你是什么人!”她强自镇定,厉声喝道。
“姑娘莫慌,我是来帮你的。”裴钰并未蒙面,露出一个笑容。只是他的笑容在孙岚看来,不但没有减少她的害怕,反而让她感到愈发惊恐。
裴钰看见眼前姑娘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弄巧成拙,害得人家更害怕了。连连摆手:“姑娘,刚才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是不是被逼婚了?你别怕,我有办法。”
孙岚一头雾水:“不是……你在说什么?”
裴钰却以为孙岚不好意思,他拍了拍胸膛:“姑娘,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有钱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强抢民女了。你放心,既然你不愿意嫁,我来帮你。”说着,裴钰伸手,迅雷不及掩耳在孙岚身上点了几下。
孙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她张了张嘴,却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看见裴钰朝她一步一步走近,浑身颤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浑身一轻,离开了地面。她睁开眼,看见裴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躺在了她母亲的身边,甚至体贴的替她盖上了被子。
做完一切,裴钰满意地拍拍手,朝孙岚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裴钰看见旁边的屋子门上贴着喜字,想来就是那姑娘的卧房。他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一件绣工精致的婚服挂在木架上。裴钰走近伸手抚摸,只觉得这婚服的布料轻柔光滑,想来必是上好的料子。
“啧啧啧,没想到,那有钱人还挺下血本,看我怎么收拾他。”裴钰嗤笑一声,身体一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只见他的身形开始变化,整个人矮了不少。
裴钰伸手取下婚服,给自己换上,又将自己换下的黑衣,团吧团吧,塞进了梳妆桌的深处。随即他在铜镜前坐下,看着梳妆桌上的妆匣,里面放着的各种珠钗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动手。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孙姑娘,你可起了?我来替你梳妆。”
“咳咳,进来吧。”裴钰轻咳两声,压低了声音。
“孙姑娘,你今日可是身体不适?怎么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方才那女子询问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一同响起。
“咳咳,怕是昨夜受了些寒,不碍事。”裴钰拿起桌上的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
透过铜镜,裴钰看见一位穿着粉衣的姑娘站在自己身后,似乎对镜中自己的脸并未有任何反应,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来,今日这姑娘应当是没见过那位,那就好。
裴钰如是想着,松开了袖中,紧扣的手。
身后的梧桐看起来十分镇定,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这人是谁?孙姑娘呢?我该不该说?若是说了,打乱公子的计划怎么办?可若是不说,也不知孙姑娘有没有危险……
即使梧桐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她依旧有条不紊地取过用具,替裴钰梳妆。还不等她得出结论,已经为裴钰描好了眉,涂上了口脂,长发也在她手下挽成了一个繁复贵气的发髻,再簪上新娘的发冠、步摇,整个人光彩夺目。
裴钰愣愣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不可置信。
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