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途明不在乎,“有什么的,我会救你啊。”
“二爷难道每次都能及时赶来救我吗?”
“那是自然,救你不亏,不然这么有趣的小公子,我还真遇不到。”嘎嘣一下,罗途明扔了一颗杏仁给自己,“何况以后他不会杀你了,我这不是已经送他画了嘛。”
昔闻走过去,拿走桌上的果盒,“二爷此言差矣,人家并不知道送他画的是刺客。他杀不杀我,也不在于二爷这一幅画。”
昔闻转身走了,门被带上,罗途明闻言愣住,嘴里的果子也没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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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北林特意准备了沈溟爱吃的菜,却左等右等也不见这人来。
三更天的时候,乔广陵在梦中惊醒,北林听见动静,掌灯进去看望。轻推门扉,屋内灯火暗淡,窗外霜寒之气袭来,格外浓重,北林刚要嗔怪乔广陵如此寒夜也开窗,还没开口,坐在床沿的乔广陵顿时瞳眸惧震。
自家主子肯定不是看到自己才这样,北林下意识斜乜后方,余光里一修长人影伫立窗前。再定睛一看,披头散发,白衣垂地,真真煞鬼也似。
乔广陵有梦魇的毛病,自己也习惯了,本来暗黑摸索,囫囵咽口茶也就继续躺下睡了,北林进来把那诡异的一幕照映得清楚,让乔广陵魂惊二度。
北林下意识先护住了乔广陵,扶着人与那“鬼”呈对峙之势。
“何人?”
那“鬼”并不回答,少顷,踉跄着身躯,竟凄凄倒地。
北林不好贸然近前,他放开乔广陵,挡在前面缓缓朝窗边靠近,地上的“鬼”微微仰面,楚楚可怜的说:“快,快别磨蹭了。”
这声音一出,不是沈溟又是谁。“沈大人!”北林健步上去将人扶起,只见他长发散落,面色如霜,平日里淡红的唇也毫无血色。银灰色外袍湿漉漉的,贴贅在身,乔广陵探了探沈溟的脉象,方才受过惊吓的脸又白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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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开方制剂,伺药安眠。北林和乔广陵没得睡,后半夜全部围着沈溟转。
北林担忧道:“主子,确定不用请大夫吗?”
乔广陵点头,笃定道:“不能请。沈溟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不会强撑一丝意志,跑到我这里来。”
“他上一次发病,约莫还是五六年前,我在想,他大抵早就痊愈了,这辈子再也不会……”
话说到这里,床上传来呓语,沈溟在梦中呢喃:“爹,师傅……”
“他还是没走出来。”北林看着床上生气全无的沈溟,难过的说。
乔广陵将手里握着的一枚小小玉色瓷瓶递给北林,腾出手将沈溟落在被褥上的发丝拨到后方,然后起身去外厢了。“不知道沈溟这次遽然发病,是因为什么,不过看情形,和之前大差不差。好在当年给他的药方一直都有留存,阿儒留下的药,还有很多堪用的。”
“主子,沈溟的父亲沈尘寄,真的是病死的吗?”
“沈家多出武将,世代忠烈,沈尘寄当年任五成兵马属司总都督,在职时兵马属司上下一体,铁板一块,提起他,不仅在永益城,就是军中,也是许多人敬仰的英雄。可终究时过境迁,如今永益城的世家大族,谈到先任五城兵马属司总都督沈尘寄,只会说他儿子是个杀师弑兄的混账纨绔,但是对于天元十七年沈尘寄突然卧病在床的事讳莫如深。”
天元十七年,那也是北林不愿提及的一年,而对于那一年的事,却镌刻在记忆深处,清晰彻骨。
“那一年时运不好得很。”北林如是说,随即又说回沈溟,“只是沈都督突然病了,却不知缘由。”
“事出必有因,凡事越是找不到根源或越是被传得离奇模糊,就越说明,有人存心混淆视听,从中作梗。”
“沈都督是天元十九年仙去的,三年后就出了那件事,所以现如今有人怀疑沈都督的死也……”
乔广陵没有说话,他回过头,隔着屏纱,看不清沈溟此刻的表情,但是乔广陵知道他在梦里坠着,逃不掉的梦魇让他沉浸在痛苦里。“他不是今夜才这样,他一直都是这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