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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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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长鹰和丁越都颇为惊讶。

“赈灾不是小数,这样的话,暮北军粮下拨怎么办呢?”丁越问到。

“换仓拨粮。”曹忠喃喃道。

三人齐齐看向他,曹忠像是在笑,但是面上又分明极度苦涩。

姜长鹰听不懂,但是他直觉某个蒙尘已久的东西正被风轻轻拂去表层灰烬。

“换仓拨粮?”

“大程国每年要四次向五方军下拨军粮,各地都有军屯,唯有暮北是个不毛之地,岁比不登。这些,想必曾经的姜大帅,十分清楚。暮北军只能依靠江南的观澜仓,然而今年江南水患来势汹汹,赈灾粮若从别处调运,远水不解近火。

原以为水患么,发一波粮食,再平一波民乱也就过去了,谁想到,今年的江南百姓不知道烧了哪路的高香,姜大公子在水患稍稍起势就觉察到了灾情,指挥史马不停蹄的到各城巡视,永益皇城还下派了足智多谋的巡按御史坐镇抗灾,现在连赈灾粮,都能抢过护国第一军暮北军,率先得到观澜仓的供给,我江南百姓,真真是福厚啊。”曹忠莫名的喜悦起来,仿佛想要开怀笑两声,终究是笑不出来,干涩的眼角又垂下去,呆呆的看着地面的枯草。

“内阁拟定了个换仓拨粮的新章程,不知道怎么就说动了陛下,观澜仓的粮食从此不再是暮北的专属。观澜仓的粮不去暮北,不经过醒茶港,姜大人,你知道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冒犯,意味着亵渎。”

沈溟冷哼一声:“那邢柏年知不知道,劫军粮,私贩军粮,都是死罪。”

“哈哈哈……”曹忠嗓子里低声讪笑着,“是啊,换仓拨粮的旨意一下,邢柏年就被定下了死罪。人只能死一次,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溟懒得看牢中人情仇百转,他向姜长鹰陈述了乔广陵传来的永益城消息:“今年第三次下拨军粮在即,但是赈灾粮只有从观澜仓出,方能救百姓于水火,何况江南春种关系国本,也影响明年军粮供给,不能不重视,但是今年核算军粮耽误了些时间,暮北那边也等不及,所以内阁谏,暮北军粮由醉临、擎南、宣中分批供给暮北。”

“圣旨何时下的?”

监狱巷道尽头,直棂窗里的天空灰白一片,除了偶尔泼洒进来的光束,外面的一切都难以通过这小小的窗户得以窥探,沈溟望着那窗,“半月前,不日便会抵达江南。醉临下滩郡仓的粮,估计已经在运往暮北的路上了。”

沈溟说完,姜长鹰未有所动。丁越了解姜长鹰,他的主帅此刻肯定心乱如麻,对于眼前的事情毫无头绪,他弱弱的喊了声:“指挥史——”

沈溟闻声转头看姜长鹰,他仍凝神看着眼前的狱门,侧颜里,不知何时多了裹上了一层难言的冷峻。

沈溟来江南的真正意图为何?观澜仓军粮牵扯了多少朝中利益?曹忠何时与邢柏年勾结?他们幕后之人是谁?换仓拨粮是内阁所谏,还是内阁的某个人的谏言?这些问题就像团在姜长鹰心头的疑云,百思无解。但此刻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观澜仓现下怎样?当年自己军功赫赫,只因开仓放了赈灾粮,尚且贬谪江南,沉吟至今,此刻守着观澜仓的是自己的长子姜南阗,一个尚且十六岁的孩子,怎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抵御这场有规划有预谋的劫仓。

沈溟看了一眼丁越,想寻个眼色,好知道此刻姜长鹰处于什么状态?但丁越这厮似是有意不去看一眼沈溟,将他晾在一边,满是关切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指挥史大人。

沈溟暗暗冷哼了一声,冲曹忠道:“换仓拨粮的旨意一下,永益城的某些人坐不住了,所以邢柏年这颗棋子要发挥他最后的作用,最后这步棋就是朝观澜仓下手,抢劫军粮?”

曹忠声带苦笑的摇了摇头,最后又点头道:“你早就知道了。”

“没错,你脑子还没完全坏掉。”

“我早该知道,永益城怎么今年突然派个巡按御史来,看来内阁还是抢先一步了。”

“什么抢先一步,是你们贪心不足,自掘坟墓,加上运气不太好。”沈溟走到狱门前,轻笑道:“怎么样,曹大人,听到绑架李家姑娘的绑匪被姜大人擒获,惊了一身汗吧?可笑当被抓的人送到你府衙,你才发现,这几个人不是你派去的,而是真正的土匪,他们将你安排绑架李墨馨的人杀了,想自己捞一笔。于是你转念一想,反正死无对证,观澜仓劫军粮成功也好,不成也罢,没了李墨馨这个筹码,邢柏年左右都是个死,你却托这几个土匪的福,没有了罪证。”

曹忠浅笑,“是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邢柏年和我,皆在御史大人的鼓掌之中,只是御史大人也没想到吧,邢柏年一面策划劫军粮,一面在云城勾结海贼。您消息灵通,占尽先机又如何,虽然我被抓了,也没有李家商运来善后,但是坞城那边刑柏年的人不会取消行动。此刻是去坞城除匪,还是去云城抗贼?想必御史大人也很犯难吧?”

曹忠笑容逐渐狰狞,激动不已,转而盯着姜长鹰:“姜大人,守好观澜仓是你的职责,军粮有失,别说你自己,你全家都难逃一劫,然而御史大人明明早就知道观澜仓有异,却为何不及时叫姜大人回坞城,看来,牢里牢外,我和姜大人别无二致,任人利用的棋子罢了。姜大人,望你常常能想到我今日境况,时刻警醒才是。”

“闭嘴。”十七岁还未脱去少年的莽撞,丁越脱口驳斥道:“枉你为官十多年,于国于民有益之事未见你做过,手里沾染的尽是些腌臜龌龊勾当,什么棋子,什么利用,别拿自己和指挥史大人比,也别拿你背后那些国之蛀虫和御史大人相提并论。”丁越没有耐心看沈溟审问曹忠,转头对姜长鹰道:“指挥史,观澜仓的事你不用担心,御史大人已有应对之策。不会有事的。”

姜长鹰早已镇定如初,拍了拍丁越的肩膀,话却是对沈溟说的:“御史大人,是否已有安排?”

……

沈溟欲言又止,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为难。

“哈哈……哈哈哈……”曹忠干笑道:“姜指挥史,是去云城抓邢柏年,还是去坞城救儿子?你现在恐怕想选都没得选吧,你、我和邢柏年一样,要做什么,并不能由着自己的意愿。”曹忠只是被下狱,并未用刑,他还是平日里那身灰褐色常服,束发带冠,此刻深陷囹圄,尽显苍老、狼狈。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曹忠,于脏乱的杂草间,竟无半点突兀。沈溟冷眼看着他,像是在看某种牲畜。这样的人,里里外外没有半点地方可配为一方父母官。

“哈哈哈——”曹忠还勉强的笑着,“方才见你们进来,我看你和沈御史,当真是玉树临风,飒爽豪杰,一时竟真以为你我不一样,看来我还是错了,嘿嘿,什么季鹰军主帅,什么天下第一军,什么姜长鹰,你不过和我一样,蝼蚁罢了,嘿嘿嘿……”

“笑够了吗曹大人,只是绑架,罪不至死,交代出邢柏年海贼内应,你可以活。”

“活?”曹忠似乎对这个字有了极大的兴趣,忽而想起什么,一双粗手倏忽抓住狱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邢柏年死路一条,他还是做了这么多,他要活,我和他,能活的只有他。”

沈溟蹲下身看着曹忠,平静的问他:“邢柏年为什么能活?你为什么不能活?”

曹忠从刚才那刻起像是忽然理智起来,认真的说:“我活了,不过是从他们的棋子变成你的棋子,军粮的事情一了,终究是死。邢柏年不一样,他在云城盘踞多年,必定在贼人那里,寻了一条生路,对,有生路,他有生路,他有生路,有生路的,我早该想到,他肯定有生路……”曹忠越说越笃定,嘴里不停的念叨起来。

“那你觉得——”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长鹰睨看曹忠,问:“海贼进犯大程国土之时,又有谁能得生路?”

曹忠怔住了,一时间睁着双眼没有言语,他的意志像风中芦苇随风摇摆,在姜长鹰的气势中弱弱低吟:“是啊,还有你,你姜长鹰,没得选,你是指挥史也罢,是将军也罢,一旦海贼进犯,你这样天生的将领,唯有服从上命,抗击敌军,所以你肯定会去云城,邢柏年注定会失败,注定会死,还是要死,我也是,都要死,都要死,死了好,哈哈哈……”

沈溟缓缓起身——

三人看着曹忠一步步走向混乱疯魔的边缘。

“我们都是蝼蚁,随意牺牲了没什么,但是他们的计划,他们的利益,永远不会停止,永远不可有损失,是他们赢,还是他们赢……哈哈哈,还是他们赢……”曹忠又笑起来,仰头望向了暗不见光的牢顶。漆黑里,有曹忠幻想出来的结局,兴许,想中的结局,才能稍稍让他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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