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才能放了风眠？”楚乔已然不想与她多说，她们本就很了解彼此，与其在这里说些绕弯子无用的话，倒不如明明白白地谈条件。

赵淳儿很早便知道，这是她想到的结果，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你与燕洵被父皇养在盛金宫，却不思悔改，不知感恩，竟生谋逆之心！”烛光下，赵淳儿眉宇阴沉，拍案而起。

手掌落下，震得酒盅抬起落下。

楚乔冷哼一声，怒火中烧，“何为谋逆？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赵淳儿心中一阵冰凉，她到底是跟着燕洵了。她为何要难受，又为何要失望，她没有一兵一卒，没有一人为她效力，孤军而战罢了。这七年，她处处低调小心，为的就是隐藏于暗处，坐山观虎斗。

“你决定了吗？”烛光越来越薄，赵淳儿看过去只能看到楚乔的轮廓。

楚乔眉头轻皱，低声说道:“承蒙公主厚爱，年少时多次出手援救，我全记在心里了，只是你我不同路。日后还是各自安好吧！”

赵淳儿借着月光，来到楚乔的身前，摊开手，赫然是一块鸡心血玉，红得好似血一般。她将这血玉挂在楚乔腰间，白色衣袍上的一抹红不知是浸染了谁。

楚乔正要将这血玉取下却被赵淳儿制止，对方的手很是冰冷，就像她的人一样。楚乔手上的热气正源源不断的传来，竟让人有种不愿放手的冲动。

这次离得近，看得却是真切许多，但眼睛中的迷雾是怎么回事？

“莫取。”赵淳儿缓缓收手，低声说话，声音中竟带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楚乔的眼睛亮极了，就像是这暗夜中的星光，微弱而又遥远。她想去抓，却像是梦中的蝴蝶，只会越来越远。如果，她没有设局陷害燕洵，没有刻意算计她，她们之间会不会不同。可惜啊，这世间根本没有回头路了可走，即使有，她仍然会做。

“风眠在外面等你，你且走吧。”赵淳儿没有一丝留恋回头去，再次独自一人走向黑暗。

楚乔看着那与夜色同样的长袍，纤瘦的背影与多年前围猎场上的人渐渐重合，同样的步伐，她总是被黑暗包裹着。她的存在，就像是阴沟里的蛆，来回蠕动，却终逃不脱这牢笼，她和燕洵尚且还能逃出去，可她却出不去了。

突然，她心口微动，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步伐不由自主的跟上那人的背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虚虚地圈住她的腰腹。

赵淳儿感到身后的气息，心口处剧烈抖动。胸口处起伏不定。她让眼皮盖住眼球，一丝银线顺势从面颊划过。

楚乔抱了约摸一盏茶才将手松开，她将泪水锁在眼眶。此时相见，他年别离。终究不是一路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刻断得彻底，也好过来日犹豫的好。

在蜡烛燃尽的最后一刻，楚乔推门离去。

风雪不知疲惫，不想入眠。

外面月亮很大，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得莺歌别院一片白亮。赵淳儿轻轻推开窗子，皎洁的月光射了进来，她坐在椅子上，支着手肘，趴在窗檐上，看着那白色背影越在马上，渐渐远去。

还记得当日她还身骑小马，到如今，却已经是独当一面了。

她很早便知道，大夏亡是必然，七个赵彻狂妄自大，锋芒毕露，根本不是燕洵的对手，若非诸葛玥只怕他都难以在真煌城立足。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这样打量着这个地方，很多时候，她都分不清到底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梦境，还是前世的记忆只是一场虚幻。转眼间，她已经重生至今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思想、信念。她曾经抱着前世的恨意而来，可当她看到燕北一众的人死于九幽台上，她不禁问自己，这是她想要的吗？

她困顿了。

在围猎场上，楚乔迎风而立，衣衫褴褛，伤口映血，尽管如此，她仍屹立不倒，不卑不惧。这样幼小的女孩，她又怎么能狠心杀害。后来的点滴，她更是明白这人的狡猾如狐，但却只想小心翼翼地守护她。可自己已经是暗夜中的臭虫，又能做什么呢？倒不如，还她自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