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佣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偏房,等到里头的灯盏一亮,那便是它们预备着打牌的时候了。柳廉趁此机会带着柳权偷偷绕到花园里头,直奔深处那间小小的仓库。
“若真的有鬼怎么办?”事到临头,柳权也有些怕了。
“你来不就是想见鬼吗?如果没有鬼,我岂不是成了骗人的姐姐了?”柳廉见柳权害怕,继续开始添油加醋:“你知道吗?我在听佣人们闲聊的时候,听到它们说这里经常传来垂死之人哀鸣的声音,想必是有一件惊天的冤案在里头呢!”
“我、我们回去吧!”柳权拽住了柳廉的衣角,“mommy……妈妈会担心的!”
“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怎么可能现在出去!”柳廉不以为意,几乎是拽着柳权来到小仓库门前。那扇朽色的木门上挂着沉重的锁链,看样子很有一些年头了。
“打不开的。”看到了锁,柳权几乎是松了一口气,“我们回家吧。”
但柳廉不死心,她绕着仓库周围转了两圈,终于给她找到了一个突破点——一扇小小的高窗,尺寸仅仅能够容纳孩童通过,而柳权的身形再合适不过。
得知自己要一个人进去,柳权更不乐意了,根本不打算听柳廉指挥,满嘴只有回去这两个字。柳廉见事已至此,便说:“你如果自己进去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嘲笑你了。”
“真的?”这个条件让柳权有点心动了,“那你能让我跟你一起去国外念书吗?”
“当然可以。”柳廉满口答应。柳权看柳廉这副态度,虽然有些犹豫,但终究相信了他的亲姐姐,小心翼翼地借着柳廉的托举爬上了高窗,面对着黑黢黢的仓库,暗暗握紧了拳头。
“你看见鬼了吗!”柳廉在下头大声喊着。
“我什么也看不见!”
“那应该是要进去才能看到鬼吧?”
“我、我不要进去!”柳权惨白着小脸说。
“你要是不进去,下半辈子都要被我嘲笑了!”柳廉大声道。
柳权拧着眉毛,权衡再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从窗户跳了进去。他人小身子轻,并没有摔着什么,地上正好也铺着柔软的地毯,让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个仓库,反而应该是某间奢华的——演奏室。
凭借着指尖的触感,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间小小的仓库里摆着的,是一架陈旧的三角钢琴。这架钢琴不知道在这里摆放了多久,琴盖都大大咧咧地掀着,里头的弦几乎烂做了一团。柳权轻轻敲下一个音符,不出意外摸了一手的灰,并收获了一个怪异的音色。
“怎么样,你看见鬼了吗?”外头柳廉的声音显得闷闷的。
“没有,这里只有一架钢琴。”柳权将自己的猜测全都说了,接着说道:“这下弄清楚了吧!你快点放我出去!”
“呃,我没有钥匙啊。”柳廉说。
这下柳权是真的生气了,气得浑身发抖。柳廉也理亏,急忙去找佣人来开门。佣人们听柳廉的描述,还以为珍贵的小少爷出了什么大事,吓得乌泱泱赶来了一片,这阵仗惊醒了早眠的夫人。女人走到楼下,皱着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把小少爷弄丢了!”佣人焦急道。
柳廉想要反驳,但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默不作声。女人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上前握住柳廉的手,将她牵在身边,道:“带我去找弟弟。”
众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打开了那个旧仓库,此刻在里头怕得满脸是泪的柳权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直接扑进了母亲的怀中。女人温声细语地安慰着怀里的孩子,左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右手紧紧握着柳廉的手不放。
“姐姐骗我说……里面有鬼……我才进来的……”柳权抽噎着说。女人反应过来,看向仓库周围,方才还温柔抚摸着柳权的手在顷刻间僵住了。
仆人们打着灯进来了,一簇簇的灯光点亮了原本漆黑的小仓库,照亮了其中的三角钢琴,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是大小姐说笑了,并没有什么鬼,也许是有灰尘掉下来,钢琴发出了声音,被多嘴的人听了,就说是有鬼吧!”
柳权闻言也不怎么害怕了,只是仍旧依恋地扑在母亲的怀抱里。察觉到拥抱着自己的躯体在微微颤抖着,柳权抬起头来,却发现女人的脸比见了鬼还要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