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权显然是没预料到言安冰的反应，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也给了言安冰打蛇随棍上的机会：“遇见你们后，我只想好好做一个纯粹的偶像，已经很久没有写歌了。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才能还剩下多少，即便那只是我最后的创作，我也用在书写你和我的故事上。”

“成绩不理想团队就要解散的话，就让成绩理想好了！”言安冰说完，察觉到柳权转过身来看向他。好似回到了初见的时候，那种被认真的凝视所包裹的感觉再度卷席了言安冰的大脑。

“我们能从头开始吗？”言安冰的话真诚而大声，“过去发生了什么，就权当它过去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给我听吧。”

“现在的我们，不要吵架，不要再疏远了！”

非常有魄力的宣言，相当青春电影的台词，与看上去总是温和的言安冰画风极其不符，以至于言安冰刚刚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一瞬间发红起来。但即便如此，他并没有萌生退意，反而坚定地看向柳权的方向，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如果是电视剧集，这里就可以断开了，接着用漫长的一周将观众折磨得死去活来，再慢悠悠地在下周给观众一个模棱两可答案，而言安冰此刻就有这种被折磨的感觉。

“好。”生活毕竟不是狗血剧，柳权最终如是回答，“就照你说的办。”

非常平淡而简洁的回复，快到言安冰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握紧柳权衣角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或许他的脑子还没理解现在的状况，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觉得安心起来。在一片黑暗中，他似乎听到了柳权的一声轻笑，却并不真切，等到他想继续探究的时候，柳权却不留给他丝毫余地，快步推门离开了。

虽然再度分开，但不同于以前，这次他们已经有了约定。

人真是奇妙，关系疏远的时候，即使身体再近都是不安的，可当破冰的那一刻来临之后，即便相距甚远，心都无比安定。言安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心跳加速，甚至差点都忘了呼吸。

“会回到从前吗？”言安冰兴奋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根本不舍得闭上，以免让梦境稀释此时的欣喜。

一旁，柳权刚刚离开宿舍，黑暗之中手机亮起，上面的来电人备注写着“柳廉”二字。

柳权的私生粉都知道，柳权有个关系冷淡的姐姐。当初它们以为拍到了柳权和别的女人约会，恋心差点碎一地的时候，却看见女人几乎和柳权一模一样的脸。这便是传说中的，不需要滴血验亲，血缘关系直接写在脸上的血亲。

即便不择手段如私生，所能知道的也就这些，它们中没有人会想到，柳权这位“关系不好的姐姐”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等人物。

“回公司一趟。”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质感听起来冷冷的，“把明天的行程推掉。”

“知道了。”柳权同样冷淡地回复。让人惊觉他在旁人面前的冷漠不过是小儿科，此时声音中那刺骨的温度，那才真正符合冷漠本身的词义，一片冷寂的荒漠。

“记得穿正装，父亲说想给你补办生日宴会。”

柳权闻言一笑，声音里却并没有笑意：“是否需要我提醒一下他，我的生日已经过了五个月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到时候人必须给我到场。”对面的女人顿了几秒，接着说，“……我为你找了新的医生，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提案吗？你已经可以开始考虑了。”

“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柳权说。

“父亲已经为你买下了一个艺术博物馆，彰显他想要挽回你的心。”柳廉的语气阴阳怪气的，“既然如此，还要我送什么？”

夜风袭来，像是拂开了什么。

“你还是像往常一样拒绝？”柳廉问道。

“不。”柳权说，“我接受，生日聚会我也会如期到场。”

对面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柳权看着骤然挂断的界面，目光也不再留恋，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备注上简单地写着“医生（5）”。

甫一拨通，柳权便开口道：“我不会再来找您了，柳廉那边应该已经跟您说明了情况。”

“不用担心我，我并不是在交代后事。”

“只是……一切结束后，我会离开这里。”

——

“明智的选择。”

苏木槿满意拍手，整个人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难得的微笑：“我这里有四个小分队的策划草案，都是早早备下的，你们可以参考选择。”说着她便从书立中抽出四个封面迥异的文件合集来，在办公桌前一字排开，缤纷、简约、迷幻与冷淡，四种不同的风格以各自最极致的表现形式呈现在言安冰眼前，让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些东西准备起来需要的时间不短，您不会根本没考虑过我不同意小分队的可能吧？”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啊。”苏木槿瞄了一眼言安冰身后一言不发的柳权，“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她故意将朋友二字咬了重音。言安冰没由来觉得有些脸热，身后柳权轻咳一声。

“我很推荐这个方案。”苏木槿的手指在那个颜色简约的方案上点了点，“最近极简和轻奢一直是时尚潮流，男团选这种风格保险而吃香，基本不会出太大的错误。反而flamingo大队一直以来的风格太过于华丽了，你们小分队若能展现出温度差的一面，能增加获得成功的可能性。”

言安冰翻开那份简约高级灰的策划，里面的内容相当的详尽，从打歌服再到歌曲概念一一俱全，言安冰甚至怀疑苏木槿的电脑里已经按照不同风格选好了曲库，就只差他们献个声的功夫了。

“木槿姐，你还记得我当初是因为什么被甜橙选上的吗？”言安冰抬头，眼神坚定。

“你要自己做音乐？”对此，苏木槿有些意外，但很快冷静了下来，“我还以为公司打压了你这么多年，你早已经放弃做音乐了。”

“您还记得出道曲所取得的成绩吗？”言安冰只说了这句话，便轻轻挡回了苏木槿的质疑。

苏木槿对此无话可说。flamingo的出道曲《酒神》，从作曲到最终制作，都是言安冰一手操刀。彼时甜橙对flamingo的出道并不看好，但因祸得福的是，言安冰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自由进行创作。言安冰精心雕琢的制作，再加上成员们完美的表现，一首现象级爆红的歌曲便出现在世人面前。甜橙自此对言安冰的创作才能颇为忌惮，故而在后来的二三单中有意打压言安冰，边缘化他的创作位置，转而请来国外的制作人，复制了《酒神》的风格，创作了所谓“神明三部曲”。甚至直到现在，粉丝们仍然不知道《酒神》中制作人那一栏的Y＆B，就是言安冰本人。

让人觉得可笑的是，正是因为害怕言安冰出色的音乐创作能力导致整个团体的人气不均衡，甜橙选择了打压言安冰。可如今因为四个人的商业活动都取得了不错的收益，甜橙反而看这个团体不顺眼起来，反而还要曾经被打压的言安冰来拯救它。

从这个角度而言，于情于理，都应该让言安冰作为此次双人小分队的专辑制作人。苏木槿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从公司的角度来说，启用资历不足的言安冰作为制作人，显然是一次相当冒险的行为。

“希望公司能够给我这个机会。”言安冰不再多言，只是深鞠一躬，性子温柔如他，内里也有着倔强的一面。

苏木槿见惯大风大浪，但却从未见过言安冰如此执着于某件事，一时也失去了平时的气定神闲，转而瞄了一旁的柳权一眼。而柳权只是微微颌首，苏木槿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真的要坚持如此？”苏木槿语气已经有了软化的趋势，但还是试图劝服言安冰，“上次团体专辑全球销量为三百万张，由于你们两个是弗团的人气成员，出小分队应该会带动更多唯粉竞争。依照公司那边的打算，你们这次小分队回归，至少要卖出团专的1.25倍，才能符合公司的预期。在这种情况下启用原本选定的曲库是最保险的，你没必要争这一时意气。”

决定销量的因素有很多，仅靠粉丝搬砖也不过是消耗粉群热度，没有一首出圈的好歌吸引更多新粉入坑，即便这次成绩不错，也只会成为最后的辉煌。言安冰知道公司事到如今已经不在乎弗团的生死了，但听到苏木槿摆出如此明确的数字，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

“就算这次达到了要求，还会有下次和下下次。公司已经不想运营flamingo了。我跟你说实话吧，让你们两个top出小分队也只不过是公司想最后割一波韭菜而已。”苏木槿说，“听我一句劝，不如早点放弃吧！把这次回归当成个资，用你平常对待工作的态度就行了，不必为它赋予太多意义，不然到时候伤心的是你自己。”

言安冰咬住下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就感受到肩膀上落下熟悉的温度，抬头看见柳权走到自己的身边，拍着自己的肩膀，轻声道：“先起来。”

久违地与柳权这般亲密互动，让言安冰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同时也愈发坚定昨夜两人的对话并不是他醉酒后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实。一股欢欣雀跃涌入他的心头，言安冰点了点头，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不经意间沾染上了些许雏鸟般依恋的神色，让一旁的苏木槿看着都忍不住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