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跑了,而且还是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跑,倒也怨不得陆迟瑀感到灰心丧气。
沈识焕肯定是不能在这时候赶人回家的,这不符合读书人的礼数。虽然知砚对此表达过不解,公子是听先生的话才去考了状元,为什么就一定要讲读书人的礼数,咱们是侯府,也可以论一论勋贵的礼数。
比如一见到黑风煞气的锦衣卫就赶紧跑这样的。
沈识焕笑得不行,看来上一次在茶坊,陆迟瑀是真的吓到知砚了。
不过知砚虽然嘀嘀咕咕,但是待客之事却准备得极好。他照着陆迟瑀的身量,搬来了三大坛烧刀子。
陆迟瑀当场就爱上。
沈识焕舍命陪君子,在傍晚的徐风里,难得饮了一回酒。“说说看,陆千户。”沈识焕问道道,“你的犯人是怎么跑的。”
“你先前说押运粮草,那他是户部的人,还是军中的?”
“都不是。”陆迟瑀放下酒杯,依旧有些不快:“十日前,依照沈大人所说,我派人去查了那小妾青雉的底细。”
“青雉娘家姓黄,是懋县人氏。孙福早年行商路过懋县,原是买她做丫鬟的,六年后青雉十四岁,被纳作妾室。”
“如此说来,倒也不怪孙福的亡妻阻拦她改嫁。青雉到孙家时才七八岁,说是马氏一手养大的都不为过。”沈识焕道,“青雉既然年幼卖身,那必是家中困难。后来这些年,她娘家发迹了?”
陆迟瑀点头:“青雉的父亲名叫黄巢发,原是个穷书生,却不知怎么拜到一个好老师。那位老师据说很有名望,黄巢发也因此结识了许多乡间大族,几经辗转练就了一身长袖善舞的本事。”
“三年前,他得到一个贡生的名额,成了国子监的监生。”
沈识焕听得蹙眉,怎么又是国子监贡生。成了贡生,便有了同士人交往的正式身份。再加上黄巢发长袖善舞的本事,在京中交游广阔也不意外。
可若是要同为国子监贡生的崔振宁可名声不要,也要求娶青雉,应当还有别的缘由。不过想来,应当也不是什么正经缘由。
陆迟瑀继续说:“进京两年,黄巢发成了安长公主府的座上宾。”
“……”
安长公主府到底有谁在啊。
衡玉山一案中,就有安长公主府的影子。不过没有证据,所以只好暂且不提,现在锦衣卫查个小妾改嫁的案子也能查到安长公主府。
沈识焕,“陆千户,你细说。”
陆迟瑀发觉沈识焕对着一节有兴趣,便说得更详细些,“黄巢发进京后,借乡间那位老师的名气,同京中许多大臣都有往来,一来二去便在京中混了个脸熟。”
“同安长公主府走得格外近,实际是因为黄巢发有个亲妹,早年嫁给了安长公主的长子曹光宗做妾。”
沈识焕皱眉:“有多早?”
陆迟瑀回答:“青雉被孙福带到京城的第二年。不过此事有没有疑点尚且没有定论,黄巢发早年家贫,读书又费银子,又是连亲生女儿都肯卖的狠心人。他的亲妹妹听说侄女安定下来,决定同到京城某生计也并不稀奇。”
沈识焕问,“黄氏是怎么上京的?”
陆迟瑀答,“随戏班北上。”
沈识焕默然。
这简直正中曹光宗的下怀。
陆迟瑀继续说,“安长公主府的这位大公子虽说不算是色中厉鬼,却也有三房小妾。黄氏在其中原本不算很受宠,是他的兄长上门探望以后,才诞下一子。”
这个沈识焕倒是知道,曹二还特地上衡玉山捉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