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多,被猫踩醒了。陈壹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在休息室沙发睡着了,不用依赖药物,真是神奇。
那只橘猫是他上个月从救助站领回来的,右前腿有点跛,现在正用完好无损的后腿在他肚子上踩丨奶。陈壹眯着眼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三条未读消息——两条是宠物医院的排班通知,一条是第三人民医院复诊提醒。
卫生间的水龙头有点漏水,陈壹用毛巾缠了几圈才勉强止住。冰箱里除了半盒过期的猫罐头,只剩两瓶啤酒。他掰了半根火腿肠丢进猫碗,橘猫凑过来闻了闻,嫌弃地走开了。
“挑食。”
陈壹嘟囔着,喉结动了动。
前台实习生莉莉正在涂指甲油,看见陈壹进门,慌忙把刷子塞回瓶子。
“陈医生,3号诊室的贵宾犬预约九点,主人说提前到了。”
她递来的iPad上显示数十份病历,
“还有,小张主任说让你抽空去看看住院部的金毛,昨晚开始不吃东西。”
点着iPad上显示病历,光滑的屏幕上粘着几个爪印,像是被什么动物踩过。陈壹呵了一口气用衣服擦了擦,手滑点进了通讯录,发现是上周做绝育的那只布偶猫——主人留的紧急联系人姓“柯”,电话前三位和尼可一样。
诊室里,贵宾犬正趴在诊疗台上发抖。陈壹戴上手套口罩,手指刚碰到它的耳朵,小狗就尿了,淡黄色的液体顺着不锈钢台面滴到他鞋上。
“没事的。”
陈壹轻声说,手指轻轻梳理着狗狗颈部的毛发,
“只是检查耳朵。”
狗主人是个年轻女孩,指甲上贴着亮片:
“医生,它最近总挠耳朵...”
陈壹点点头,左手固定住狗狗头部,右手翻开垂下的长耳。手电筒的光束照进耳道,深褐色的分泌物黏附在内壁上,散发出一股发酵般的酸味。他取过棉签,动作娴熟地探入耳道。
就在棉签接触到患处的瞬间,球球突然剧烈甩头,犬齿在陈壹虎口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血珠立刻渗出来,在浅蓝色的手套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啊!”
女孩惊叫出声,指甲上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
“需要打狂犬疫苗吗?要不要包扎?”
陈壹面不改色地继续操作,换了一根新棉签:
“家养犬定期免疫的话,风险很低。”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什么。
诊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助理晓林端着消毒托盘快步走进来。她看到陈壹手上的血迹时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专业地递上碘伏棉球:
“陈医生,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陈壹摇头,示意她先把托盘放在一旁。他的手指依然稳定而轻柔,小心地清理着耳道深处的分泌物。球球渐渐安静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般地眯起眼睛。
“耳螨感染,不算严重。”
陈壹终于直起身,摘下手套时血迹已经干涸,
“开点药水,每天清洗两次。”
他转身时瞥见诊疗台边缘残留的尿渍,在灯光下反射出微妙的光泽。
陈壹低头填写病历,虎口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让他想起那天和尼可发红的眼眶。有些伤口看似轻微,却总在你不经意时突然刺痛。
午休时,陈壹坐在后院抽烟。
住院部的笼子传来抓挠声,那只绝育的金毛正用爪子扒拉水碗。陈壹走过去,发现水盆里飘着几根毛发,水已经浑了。他换了清水,金毛凑过来舔他的手指,舌头粗糙温热。
手机震动,是药房发来的短信:「氟西汀已到货」。陈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指间的烟灰掉在衣摆上,烫出个小洞。
“陈医生?”
助理晓林抱着签到iPad站在门口:
“2号诊室的加菲猫到了,主人说它这两天吐毛球。”
他的白大褂上沾着猫毛,袖口还有道新鲜的抓痕。
陈壹掐灭烟头:
“先用化毛片,我马上来。”
*
医院的药房窗口排着队。陈壹站在队伍末尾,前面是个抱着航空箱的女人。箱子里传来激烈的抓挠声,隐约能看见一对尖耳朵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