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趣!如果不是你那位悭吝的主人愿意将昂贵的香料交给你保管,那就一定是你这个女仆在偷偷搬空主人的香料库。”
亨利好整以暇地俯下身,鼻尖从拿侬的头顶拂过,他发现这个女人的头发没有第一次见那样粗糙无光泽了,似乎是得到了给养的缘故,亚麻色的头发变得整齐而富有层次感,像英格兰独有的攀援灌木茎上布满的皮刺一样,给人一种看似柔顺却挺拔的感觉。
“我似乎抓到了一只不安分的老鼠,她不仅在香料库里恣意横行,干着不知名的勾当,甚至还胆大包天地拿着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在巴黎这个销金窟中投机取巧,”
亨利意味深长地笑了:“她用一张朴实、粗犷的面容骗过了所有人,用一双看似无辜的眼睛对我发出了控诉,仿佛在说,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那么如果我把这一些告诉葛朗台先生呢?让他出于防患检查一下的他的香料库以及他的财产,是否被人欺骗、被人隐瞒,乃至被人挪用了呢?”
拿侬装不下去了,狠狠瞪向了这个讨厌的男人:“你可真是狡诈而且多事,亨利先生!!!”
拿侬用木勺狠狠抽了蒙头大吃的黑猪一下,这只受惊的猪蒲扇般的大耳朵忽地拱起,小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惊恐和暴躁,在发出“嗤嗤”的声音之后,肥硕的身体竟然一下子搭在了围栏上,把猝不及防倚在围栏上的亨利直接撞了个仰倒。
亨利:“!”
看着男人毫无形状地栽在泥地上四脚朝天连声叫唤,拿侬摁住嘴角,施施然回屋子去了。
……
“亨利先生!”
屋子里,葛朗台一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头发凌乱、造型奇特的男人。
仿佛跟人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殴斗一样,这位亨利先生从泥沼中爬了出来,半个身体被泥浆浸透,甚至头发上都糊上了泥浆,一缕缕耷拉在额头。
“不好意思,有一只猪实在是野性难驯。”
亨利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葛朗台太太捂住胸口站了起来,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嗅盐,而是让拿侬赶紧带客人去清洗,而葛朗台这么悭吝的人也觉得这猪让他丧尽了脸面:“这猪留不得了!今晚就让它变成盘中餐!”
等亨利盥洗回来,这下他穿上了葛朗台最好的一套衣服,刚才还有点惭愧的葛朗台顿时没好气地吹胡子瞪眼起来。
“看来,我们家是免费的旅馆了!”
“哦,不要这么说嘛,我亲爱的堂兄,”纪尧姆葛朗台不满道:“如果你心疼几件衣服的话,到巴黎我会给你寄几套来的,最好的料子和最新的款式!现在主要是把我们的客人招待好!不要让他因为我们葛朗台家族的怠慢而生气!”
“他是你的客人,可不是我的,”葛朗台嘟囔道:“他让你赚钱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本来打算告诉您的,葛朗台先生,”就见亨利走过来拉开了椅子:“因为我的呢料运输和存放需要成本,100万平方米的呢料如果存放在巴黎的话,那保管费会是一笔天文数字!于是我打算将呢料拉到就近的索漠城,这里离巴黎很近,方便验收,而且有充足的地方可以存放!”
就见他比划了一下老宅的空间:“比如这里,这么大一个庄园!如果我按照每天15个法郎的价格把货物存放在这里……”
“25个法郎!”
话音未落,嗅到了商机的葛朗台就跳了起来,干瘪的脸上全是兴奋的红晕:“25个法郎,我替你保管!你想什么时候取都可以!你看的很准,亨利先生,这个庄园气候适宜,场地开阔,管理严格,是贮存货物的好地方!在索漠你甚至可以取消商品的附加税!这可是我在做区长的时候,留下的一笔惠民之政!”
没错,只要商人当了官,就会想方设法取消商税——就听亨利道:“20个法郎。”
“成交!”
葛朗台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