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平安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菜包便觉饱了。
她对着杳娘再次讲述了自己的悲惨经历,说的杳娘眼含热泪,骂天骂地骂恶人。
“杳娘姐姐,我能留下来吗?”祝平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洗衣做饭我都会的,虽然看不见,但我适应能力很强,不会出岔子的。”
“你想留下来?”看似在询问她,实则已经是祝平安现今最好的选择了。
她缩了缩脖子,生怕杳娘拒绝,心中满是慌乱,讪讪道:“实在是......我没有地方去了。”
杳娘抿了抿唇,眼含审视,不放过她任何小表情和小动作,“倒不是不行。”她轻声道:“听淮最近正在招工,若非你眼睛.......”
“可以先让我试试!”祝平安听到希望,立即说道:“便让我和那些人比试比试,我不差的!”
——
牙婆收了伞,带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院子屋檐下,见到杳娘出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甩着手帕大声道:“许久不见啊赵娘子!”她指着身后的两个姑娘,“赵大夫一早就吩咐了,都是家世清白的姑娘,若非穷困过不下去,也不会卖身来做仆役。”
她面容一转,厉声呵斥道:“还不上前给娘子见礼!”
“奴红莲。”“奴青水”
“见过娘子。”
祝平安看不见,静静立在杳娘身后,她耳垂微颤,听见那牙婆微微咳嗽。
“瞧着模样都不错。”杳娘笑着,细细打量着两人,“总要试试,才知道留下谁。”
牙婆连忙称是,“那咱们......从哪开始?”
“做饭吧。”
杳娘手拉着祝平安往厨房走,柔声道:“你别怕,厨房有两个灶子,等会我一一指给你。”
两个姑娘跟在后面,窃窃私语着,“她也是吗?”
青水目不斜视,平静着道:“不知道。”
她冷淡的语气让红莲微微一怔,没好气的瞥过眼,“只能留一个,本来就我们两人,现下还多了一个!”
祝平安竖起耳朵,放慢了脚步。
“赵娘子过两年便要再嫁了,赵大夫至今未娶,要是能留下,说不得能做个正头娘子呢!”红莲越说越离谱。
“没得脸皮子!噤声。”青水微微蹙眉,瞧着杳娘似是没听见,出声轻斥。
祝平安觉着杳娘应是听见了,两人并排着,红莲的声音虽小,却也不是一点没有。
“你想做什么?”杳娘领着祝平安走到里面的灶子,她蹲下身,翻开白布,几个圆润的番薯静静躺在菜筐里,小声道:“听淮嗜甜,最爱拔丝番薯,你可会?”
赵听淮嗜甜?祝平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难以想象一个那么有温度但说出那么冷淡话的人竟嗜甜。
“会的。”她点头,阿娘在家里常做,她看了好多次,也试过几回,应是没问题的。
祝平安在杳娘的提醒下,打了水将番薯洗干净,摸着刀柄将番薯去皮切块。
她如今有些佩服自己,明明看不见,仅凭着手指也能用刀。
半途中,外面有人来找杳娘。
她不放心,却也架不住外面的人一直在喊。
“我可以的,杳娘姐姐。”祝平安信誓旦旦的,她如今信心大涨,安抚着道:“再说了还有青水和红莲呢。”
“行吧,我很快回来。”
起锅烧油,祝平安手心微湿,稳住快要崩坏的表情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阿娘曾经的动作,将裹好面粉的番薯块全部到进了锅里。
油声刺啦着,她挥动着手里的铁勺,估摸着时间,将炸好的番薯盛出,一股浓郁的香味缓缓飘出,她努力嗅了嗅,便知没错。
杳娘刚刚将白糖放在案边,她伸手去拿,摸到一个陶罐。
是咸味。
祝平安扭头,眼中隐隐有寒意。
刚刚来她身边的,只有来拿刀的红莲。
“红莲姑娘。”祝平安歪了歪头,语调闲散,“糖呢?”
红莲身体一颤,不敢与她对视,明明是个瞎子,眼睛莫名让人寒颤,她匆匆低下头,磕绊着道:“我......我怎么知道!”
一旁的青水默默将糖罐子放到祝平安的手心,又将咸罐子拿走,一声未说。
祝平安随意点了点头,语气不咸不淡,“还真是个小孩子。”
她没纠结,转身继续做拔丝番薯。
——
浓烈刺鼻的油烟味扑面而来,赵听淮闻着味进了院子,一抬眼,就看到了厨房升起的浓浓白烟。
他急忙跑进来,扶着门框的手十分修长,骨节分明,扫视了一眼灰头土脸的三人,语气急促,“怎回事?”
祝平安手里端着木盆子,又气又恼,“红莲将一大盆的水全倒进了我的糖浆里,没顾上自己的菜,热油起了大火,我.....添了碗水.......”
“......”赵听淮深吸一口气,瞪了一眼想要说什么的红莲,缓缓道:“你先出来!”
祝平安垂下眼,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欲多言,顺着记忆里的路线朝着赵听淮的方向走来。
“咚!”她的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身子前倾,踉跄着要朝前扑到,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完蛋!
赵听淮快步上前抓住她挥舞着的小臂,稳住她的身形。
“啊!”祝平安一头扎进温热的怀抱,忍着头疼,喘息着道:“谁?”
“我!”赵听淮嘲讽一笑,半抱着祝平安走到院子里,弯腰凑近盯着她的额头,眼神温和,“晕吗?”
两人之间错开一大截距离,祝平安晃着脑袋,眼神迷离的点点头,悻悻道:“有一点。”
“眼睛是摆设,脚和手也是摆设了吗?”赵听淮斜睨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一点不慢。
等祝平安反应过来,她的额头已经被赵听淮轻轻揉着。
“跨那么大的步子,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家呢,这么熟悉。”赵听淮眉宇间添了几分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