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大肚腩也笑,“丢了再嫁个儿子过去呗,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哈哈哈哈哈哈……”
叶文斌面色涨红,匆忙借故离开。
刚出门便迎面撞上走廊里的叶知丛,手里的酒水洒到了竹筒上。
“烦死了!你他妈不长眼啊?”
叶知丛正拿袖子擦拭着竹筒,闻言眉心一蹙。
“是你撞上来的。”
“哟,还敢狡辩了?”
叶文斌刚被当众羞辱,不敢对着那些人发怒,对着叶知丛火气却大,“怎么着我还得给你道歉?”
“撞了人,为什么不道歉?”
“给你脸了是不是!”
叶文斌冲他扬了扬拳头,“少来我面前碍眼,不然我还揍你,忘了你小时候是怎么挨打了是吧?滚!”
叶知丛语气凉凉的,“还是这么没礼貌。”
叶文斌去而复返,“你他妈刚刚说什么?”
四周有零星宾客往这边看。叶文斌不好当众动手,只咬牙低声威胁,“别他妈给我犯病,叶家从来都不欢迎你。”
“现在不是有靠山了吗?我爸可是给你找了个好人家,滚回去对着你家男人多摇摇尾巴,说不定冲你这张脸,他还能多疼疼你。”
“学学你妈。”
叶知丛指尖逐渐冰冷,视线模糊,耳畔传来嗡嗡声。意识仿佛正在被抽离,只剩一具躯壳站在那里。
被薛佳颖推搡出去时,叶文斌早已离开。
叶知丛站在室外的凉亭,冷风灌入鼻腔侵入五脏六腑,被冻麻了的知觉恢复,这才逐渐缓过神来。
薛佳颖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少犯病,今天贵客太多,别丢了文斌的人。”
叶知丛吸气吐息,将被浸湿的竹筒递过去,“替我交给爷爷吧。”
祝他生日快乐。
薛佳颖差点没笑出声,“你疯了吧?让我替你转交?”
她知道叶知丛从小就不太正常,她也没掩饰太多她的厌恶。
毕竟在叶家,连叶威德都不怎么喜欢他,她更没必要装母慈子孝,多费那个事。
叶知丛顿了下,“谢谢?”
薛佳颖没接他的竹筒,骂了句神经病,转身走了。
冬日冷风吹透了他的毛衣,从温暖的室内出来时,他没穿外套。
和寒风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只灰突突的奶猫,乱七八糟地滚了过来。
叶知丛低头,垂眸看了片刻。
小猫叫声微弱,依偎在他裤脚边,俨然是被冻坏了的模样。
等了许久,叶知丛这才轻呼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些心理准备,屈膝蹲下,将那只小奶猫提了起来。
随即触发一声‘喵阿’。
叶知丛整个人瞬间僵硬。
——“好可爱,”一稚嫩的童声像机械声一般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妈妈,我好想掐死它。”
——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的惊声尖叫:“怪物!你就是个怪物!!”
就在小猫叫出口的那一刹那,叶知丛仿佛被从体内抽离出来,整个人蜷缩进了他自己的眼睛里,透过瞳孔的视野茫然观看默片,感知不到眼前的世界。
他躲在虚无角落中,咬牙屏息默念五四三二一。
五种颜色四种声音三种触感两种气味一种味觉。
他看到拿坡里黄玫瑰茜草红透明生赭浅钴绿和代尔夫特钴蓝;听到了风声树叶声咕噜响声远处车辆嗡鸣声;触摸到毛绒触感毛织触感还有顺滑裤料触感;闻到了草木味和残留香水味,以及——
尝到了腥甜铁锈的血液味道。
等他再度回过神来,捏着小家伙后脖颈的指尖似是触过电。叶知丛手一抖,好悬没把那小猫扔出去。这才慢慢将那只小猫放回到了地面上。
他不知如何处理这只看起来生命力很是微弱的小猫。
可他也依旧无法做到友好地将小猫抱起。
手机铃响,叶知丛接听,听筒那边传来陆放的声音。
他问他,在哪。
三分钟后,陆放的身影出现在通向凉亭的小道的尽头,身旁是和他一样笔直伫立着的雪松。
冬日枯萎枝丫下,只有那颗挺拔又沉默地松绿色,深深浅浅摇曳着。
“爷爷过寿,怎么不告诉我?”
陆放走近,身上带着暖意,是车厢内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被暖气烘热的体温。
叶知丛看了他片刻,又低头指着那只小猫,前言不搭后语的,“因为你很忙。”
如果他不忙的话,就和他一起来参加爷爷的寿宴。
可他问过他的,他是忙的,所以便无需告知缘由。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大家为什么总要搞得这么复杂。
叶知丛的单核处理器处理不太明白。
然后他听到陆放说:
“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