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刀币递还给徐子烈，随机侧身，转动门上的铁钉。

庙中供奉的蟾蜍石像咔嚓咔嚓地转过身，赫然露出墙上半人高的洞口。

请~。

坡脚老汉示意他们进去。

徐子烈略微颔首，牵着卫菱踏进地铃堂。

洞口窄小，只能容许一人经过。

徐子烈先扶着卫菱进去，随后自己弓着腰钻了进去。

几乎是徐子烈刚站稳，洞口外的蟾蜍石像便复位了。

“诶！”

卫菱惊呼，没了洞外的光，眼下乌漆嘛黑，五指不分。

“别出声！”

徐子烈将卫菱揽入怀里，手隔着面具捂住她的嘴。

洞口是人工凿出来的，高度还不足以让徐子烈站直。

他驼着背，脸正好贴到卫菱的额侧靠近脸颊的位置。

女子细腻的皮肤贴到徐子烈的脸上，瞬间他耳朵便红透了。

他被惊得倏地站直身，头哐当就磕到了顶棚。

“啊！”

徐子烈摇摇头，把兜帽上的土抖掉。

他板住卫菱肩膀，让她站在前边。然后握着她的肩膀，从身后带着她朝前方的光亮处走。

黑市建在地下，是一个专门从事盗墓的地耗子世家，用了三代人，照着顶级陵墓的构造，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的。

走出这个洞道，卫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说不出话。

弯弯曲曲的青铜管道表面如铜镜般，能照出人影。从上端延伸下来，似乎是利用反射原理，将太阳光照了进来，让整个地下世界都亮堂堂的。

卫菱站得地方靠上，要想进下边交易还要顺着台阶往下走。

她四处打量的时候注意到，铜管上有密密麻麻，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针尖大的小孔。

她伸手，感受到小孔处有风吹来。

原来还能用它连同外边的空气。

卫菱还想继续打量，头忽然被徐子烈按在了胸膛上。

“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小心被泉眼把你当成旱魃。”

什么玩意？

卫菱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她用手揉揉刚才徐子烈冲他说话的耳朵。

有点热，还有点痒。

黑市的交易物品广泛的令人咂舌。

不光齐国，楚国、魏国，乃至游牧民族的物品在这都有售卖。

吃食、盐铁、奴隶、珍药、玉石……

看得卫菱眼花缭乱。

她嗅到一股属于花椒的辛辣气味。

顺着味道来源，卫菱转身瞧见了一个吃食摊子。

摊主是个佝偻着身子的独眼老妪。她蹲在一口黢黑的陶釜前，枯瘦的手指握着木勺搅动着锅内的汤水。浓稠的汤面上浮着一层金灿灿的油花，偶尔还能翻动起几块暗红色的肉块。

釜底窜起的火舌舔舐着釜壁，柴火劈啪作响，火星子偶尔还会蹦到一旁堆积的麻布口袋。

袋口的绳子松动，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花椒。

卫菱激动的刚要说话，脑子里想到进来前徐子烈的叮嘱，赶紧闭上了嘴。

她视线受阻，昂起脖子，把头抬到最大限度才能露出眼睛。

卫菱晃了晃跟徐子烈交握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gelehchulu（地火珠怎么卖）？”

徐子烈用黑话问那老妪。

“arongniewutu（十铜币一袋）”

徐子烈和老妪交谈的时候，卫菱瞧见角落里，一个面色青白的男人端着一碗老妪卖的肉汤仰头灌下。不过片刻，他痴痴地傻笑起来，揣着碗，歪七扭八地往别处走，嘴里嘟囔着听不明白的呓语。

卫菱意识到什么。

她自上而下往老妪的陶釜里瞧。

随着汤锅里的泡沫一同涌起的，有一段诡异的植物根块物。

徐子烈跟独眼老妪讨价还价的时候，有食客要了碗老妪卖的汤羹。

她盛了一碗，站起来递给食客的瞬间，卫菱终于瞧清楚老妪身后的东西。

被扒了皮的野狗！

卫菱想起了去岁冬天，听村长夫人跟村口大娘们说过的猫妖夺舍的故事。

村长夫人娘家村里，有个72岁的老寿星。家里子女孝顺，家风和睦。老寿星的长子听闻有种能延年益寿的灵药，唤“灵寿羹”。几个子女一商量，合力凑钱买了一碗回来。

老寿星吃完，容光焕发，腿脚都利索不少。平日腰疼、胳膊腿疼的病症都没有了。

结果，第二日，大儿媳妇发现怎么也叫不醒老寿星。

大儿子立马去请了巫医，看诊后，巫医称老寿星这是驾鹤飞升，得道成仙，需要在院中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方能下葬。

子女们都被喊来轮流守灵，还惊动了官府，搞得十里八村都知道这村出了个老神仙。

就在供奉的第二天，老寿星的棺材里钻进了一只通体玄黑的野猫。

野猫许是饿急眼了，咬了老寿星一口。

疼痛令老寿星一下子惊醒过来。

吓得众人如鸟兽散。

巫医还念念有词绕着棺材做法。

还是官府的人看不下去，喊来了负责验尸的吏役和城里的医师。

查验后方知，灵寿羹不过是麻药炖野狗，喝多了轻则昏睡三日，重则疯癫见鬼。

卫菱不识字，但她默数老妪摊子边，布旗上的符号正好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