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中艾祀早就认出了戴维斯,他的身形如同冰雕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艾祀你别怕。”重整威风的绪晶拍直衣服褶皱,微眯着双眼凝视底下被死死网住的人鱼。
瞧,这位激进的追求者把他亲爱的店员都吓坏了!
绪晶背着手挺直腰杆,护短道:“这种钱我们不赚了,艾祀别担心,大不了把他揍一顿扔出去,赔点医药费就是了....”
雄纠纠地说完,绪晶心疼地别过脸去暗暗估算十一杯咖啡外加医药费的金额 。
“算了...让他走吧。”艾祀敛起眼下的情绪,低声说道。
躺在地上的人鱼明显一颤,宛如还要挣扎。
绪晶毫不迟疑地蹲下去,攥着人鱼的腿弓着背使劲往外拉,废了这么大的力气也只把人拖动了一个手掌的位置。
绪老板眼神示意旁边托着眼镜看戏的斯拜尔德,“搭把手啊,愣着干嘛。”
被拖行的人鱼勉强仰起头,乱发遮盖住他大半张脸,他对着所希冀的方向默默地做着口型。
艾祀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
斗篷在地面拖曳把地板擦得更干净了,戴维斯在众多的视线中被赶...或者说拖出去了。
“你不准再来骚扰我们店员。”一字一句地,绪晶对着门外的人下达了严厉警告。
戴维斯解除了束缚的手猛地扒住了门框,指尖发白。绪晶以为他还要再硬来,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戴维斯用着穿透到店内深处的音量大声丢下一句话,“艾祀大人,我们随时恭候——”
门“砰”地愤怒关上,绪晶听着火冒三丈,这种行为过激的粉丝原来不止他一个,居然还是一群。
绪晶咬着牙齿对着关闭的大门说:“想得美。”
热流从注口倾泻,艾祀被溅出来的液体烫到了手背,粘膜化开小缺口,他就像无知无觉一般,连眉头也没皱半下。
咖啡师先生心不在焉的状态持续了整个下午,绪晶频频侧过眼睛去窥视,艾祀的动作就像慢了半拍的提线木偶。
偶尔放空的眼光扫过咖啡厅的大门,透过去在看什么虚无的一片。
他的脸色依旧寡淡,只是铺盖了一层心事重重的灰暗。
“叩叩。”深夜——艾祀敲开了绪晶的房门。
绪晶迷瞪着眼,睡帽耷拉在耳边,裤腿还因为不安分的睡姿卷到了膝盖上,“艾祀?”
“这么晚了......”绪晶打了个呵欠,“有什么事吗?”
“嗯,我来把这个还给你。”
绪晶迷迷糊糊地接过一堆布料,滑溜的质感,是艾祀那套定制的执事装,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艾祀说:“抱歉绪老板,我打算离开这里了。”
绪晶刹时间警铃大作,睡意被瞬间赶跑,“离开?你要去哪?怎么突然就......”
“是不是因为今天那个痴汉客人?”绪晶的脑子清醒了,他急急地搂着一团衣服保证道:“艾祀,你放心好了,以后我绝对不会让形迹可疑的人再靠近你。”
希望艾祀回心转意的绪晶响当当地拍着胸膛:“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语气自信诚恳,彷佛今天像块纸片那样被拖着走的人不是他。
艾祀错开对面人的眼神,“是关于他,但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绪晶抱着那几件衣服不自觉地往前半步,好像艾祀说不出合理的缘由他就要亲手重新帮人把衣服穿上。
嘴唇嗫嚅,艾祀有所顾忌,并不想向外人提及那些秘辛。
他粗略地带过:“那是我的家仆戴维斯,他是来找我回去的。”
戴维斯当时在被赶出去前唇动无声地给艾祀留下四个字——领主病危。
“回去?”绪晶眼神飘摇。
还以为那条鱼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来骚扰和追求艾祀,结果人家是来寻人的。
绪晶本来觉得艾祀说什么他都有十足的信心和理由挽留,可是一旦说——回家.....硬要把人留下的蛮横老板才是不占理的那方。
这哪能让人不动摇呢,连绪晶自己都是有家不能回的人,他又怎么会阻拦艾祀回到一个能庇护他的地方。
绪晶眼神的坚定都软了下来,忽然觉得自己大势已去。他坐在床上,颓废地抱着枕头在枕套上留下无力的指痕。
艾祀拉开了房间唯一的椅子坐下,正对着绪晶的床。
“父亲病倒了,我得回去看看他,而且以我的......”艾祀顿了顿,”躲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他沉重地开口,这些看似软弱的话绝对不能进到族里人鱼们的耳朵。
此刻可以承载并且理解艾祀的倾诉对象,或许只有身为外族的绪晶了。
“你还是不想回去的...我知道了....”绪晶听出了艾祀的愁云般的无可奈何。
“是。不过——”他没有选择。
绪晶把枕头扔到一边,两只手撑着床身体探向椅子上的艾祀,语气笃定却又迫切。
“那我跟你一块回去。”绪晶打断道。
艾祀根本不是自愿回去,他还有机会牢牢抓住他的咖啡师不让他彻底跑路,绪晶眼底燃起了熊熊火光。
艾祀神情难得产生了一丝破裂,似乎听不懂绪晶的话:“你在说什么?我不想回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绪晶说:“你不想回去但是你不能不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