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谢桥不动声色地接过信,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拿过信,谢桥修长皙白的十指缓慢地将信从信封里拿出展开,信上的内容无意外又是拜托崔之行照顾店铺之类的,温亭韵最近因卿竹院的事很少出府,是以经常写信给崔之行,只不过她写的每一封信都没有落到崔之行,而是被谢桥一封一封不厌其烦地烧掉了。
将信的内容看完,谢桥不紧不慢地把信置于烛台上点燃,纸遇火苗瞬燃,顷刻间化为灰烬,他唇边弯起一抹轻笑,打扰我们培养感情的事怎么能出现呢?
她的店铺他自会照顾,毕竟他们是兄妹啊。
*
温亭韵自那夜被噩梦吓到,就头晕病了一阵,体质虚弱,常常提不起力气,食欲不振,自打在竹轩住了几天后,噩梦不做了,身体也渐渐转好了,她打算再多养几天就出府,正好她也想问问崔之行,为什么她写了那么多封信给他,却没给她回个一次信。
按理说,崔之行他不是那样的人,毕竟他一向是有信必回,除非他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因此,温亭韵也隐隐忍不住开始担忧,侍女把早膳端进来放到桌子上,对正在神游的她说:“小姐,这是今天要吃的药膳。”
温亭韵扫了一眼那些被摆在桌上的药膳,药膳做的精致可人,此时正外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对刚起床还没吃过饭的人来说诱惑极大,温亭韵顿时胃口大开,这药膳是白观瑜吩咐厨房的人每天按时做给她的,白观瑜知道她被吓到生病时,很是心疼了一番,除却给她做药膳外,还让她和谢桥每天去听她念经,也不知这是她从哪里听来的疗法。
说是温亭韵经常做噩梦是因为她魂太轻了,容易被恶鬼勾去,所以要连续一个月念经吃斋镇一下她的魂,去一下她身上的晦气,为了表诚意,她还让谢桥也跟着一起念经,要不说关心则乱呢,她儿子可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让他去念佛经,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侍女边给她布菜边说道:“小姐,夫人已经在佛堂等候着了,快些用完早膳过去吧。”
“嗯。”温亭韵点了点头,她和白观瑜平时都是差不多同一时间起身的,只是因为她的事,白观瑜每日就早起了些,而她却越睡越久了,大有要把这些天没睡好的时候给补回来。
也因此,她去佛堂常常迟到,但白观瑜并没有要怪她的意思,越是这样,温亭韵就越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每次去佛堂,她都会让侍女提醒一下她,让她快点。
药膳做的很是美味,温亭韵很快就吃完了,她和寻春一同走向后院佛堂,她边走边问寻春说:“今天也还是一个时辰吗?”
寻春回她:“是的,小姐。”
“哦。”温亭韵语气不明地回。
她来到佛堂时,恰巧遇到了刚过来的谢桥,他一向是很准时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和她同一时间来,温亭韵有些好奇,话到嘴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现在才来?”
本是无心的一句问话,但从她嘴里出来却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且话已说出口,后悔也来不及了。
温亭韵忙解释试图补救这次的问话,她说:“呃……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说完,她不等谢桥回话就快步走进了佛堂,佛堂里,白观瑜已经跪在佛像前捻珠念经了,佛堂是最近新建的,佛像也是最近才请入的谢府,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
温亭韵来到白观瑜身后放着的两个蒲团上跪下,学着白观瑜的样子专注地听着她念经,谢桥走进佛堂里在她身边跪下,手里拿着和白观瑜相同的佛珠在转,只是神情冷淡,口不言语。
温亭韵不禁侧头看了他一眼,刚看没几下,就对上了谢桥侧眸望向她的视线,他幽深清淡的墨眸似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浓深而烈,灼得温亭韵心上一惊,随即慌忙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他。
白观瑜缓而有节奏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温亭韵倍感无聊,她和她母亲一样向来不信神佛,是以,她没有专心多久便开始犯困了。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脑袋一点一点的,而谢桥跪在她身边,神情始终如一。
好不容易撑到念经结束,温亭韵松了一口气,结果刚一站起身,脚底就传来一阵刺痛,接着膝盖一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地上扑去,“小姐!”
寻春急促的喊声在她耳边响起,下一刻,一只长而有力的臂膀就伸过来一把捞住了她的腰,将她搂进怀中。
温亭韵趴在谢桥怀里惊慌未定,她长舒一口气后,想从他怀里推出来,却被他搂得紧紧的,动弹不得,白观瑜闻声忙转过身去察看温亭韵,见她没事,才放下心来,对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温亭韵僵着脸扯出一道笑容,说:“没事,姑母,我就是脚麻了。”
跪那么久,不麻才怪。
这时,谢桥出声说道:“母亲,既如此,我便先送妹妹回去了。”
白观瑜点了点头,说:“好。”
“等一下!”话落,温亭韵着急地喊道,谢桥似不解般低头看她,说:“嗯?妹妹,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观瑜也疑惑地看着她,问:“对啊,亭韵,你有什么问题吗?”
温亭韵抬头瞪了谢桥一眼,他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我自己可以走,就不劳烦我的好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