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日的一番话她都还未消化,今日若是再来一次,她今晚还要不要睡觉了?
七郎轻笑,午日里的耀阳在他脸上莹莹发光,衬得他如仙似妖:“姐姐,我还未开口,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凤凌移开视线,神色紧绷:“不管是什么,都先别说。”
七郎笑意更浓:“姐姐,我是想与你说昨夜北狄人来犯的事,你真不打算听听?”
凤凌表情有些松动:“你说来听听。”
七郎笑意渐收:“昨日我与姐姐告别后去往城门边,原以为北狄又是和先前那般派出几个小队来试探北越城兵力。但没想到城墙下竟只有几十个北狄兵,他们也未攻城,只是胡乱朝城中射箭,幸好彼时城门边上没有普通平民路过,并无人受伤。我方百名士兵一出,他们便逃之夭夭。”
他抿了抿唇:“因这次他们无过分举动,加上夜色昏暗,也不知前方是否有埋伏,大家都未追上去。但奇怪的是,不到半个时辰,这些个北狄兵又折返,他们这次没有射箭,竟在墙根下叫骂起来,很是难听,惹得在值的同僚又一次驱赶他们。结果,他们又又又折返……”
七郎蹙起眉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凌搭在桌上的手,面露渴望:“姐姐,我被迫听了一夜的脏话,头真的好疼……好疼……”
凤凌面无表情,他的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
况且,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头疼了一晚上的样子。眼中神采飞扬不说,眼下连一点儿乌青也未见。他一夜未眠,但竟这般神清气爽。
凤凌现在心里极其不平衡,同是睡眠不足,怎就差得如此之大。
眼见七郎继续在她面前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般。
她唯有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窗口下的四人道:“那四人是你的……同僚?他们都还在下边等你,怎么也不请他们上来坐坐。”
七郎挑眉,并未朝外边看,缓缓道:“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下边等一会不碍事的。”
凤凌听着这话觉着好似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又没想出来是何处不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不经意对上七郎热切的视线。
仿佛像被烫到了般,她扭头望向窗外,企图平复有些杂乱的情绪。
因北越城楼房多只有一二层。曦见楼的二楼又要比周围房屋的二楼高出一些,凤凌此番坐于窗边,能鸟瞰城中不少街道。就连两三条街外的行人,她也能看出个大概。
等会儿,两三条街外的行人?
怎么回事,怎会有数十匹马在街上飞驰而过?上面驾着马的人,他们的衣着打扮有些奇特,是她从未见过的。马匹完全不顾行人,不停在街上冲撞。
她呐呐地问道:“那些人是谁?他们怎么不顾百姓,肆意在街上纵马?”
七郎耳朵一动,似也是察觉到异样的动静,眼睛朝该方向看去。
瞬间,他神色一紧,骤然起身。
“是北狄士兵,他们前往的方向……是粮仓!”七郎眼中寒光乍现,“姐姐,你千万别离开此处。”
凤凌有些怔愣地点头。
旋即,她身前的那道影子竟从窗口一跃而下。
她忍不住起身惊呼:“七郎——”
低头往下看,七郎安然无恙地站在下边与她对视。令她长舒一口气。
转瞬,只见七郎翻身上马,手中长枪一挥,喊道:“北狄来犯,大家赶紧回家,紧闭门窗!”
言毕,七郎与他身后的四人一同策马,他似乎还在高声说着些什么,但由于距离较远,凤凌听不太清。
街上行人见状,皆纷纷避让。
凤凌两手紧紧握在窗边的木栏上,指尖发白。她目前已经瞧不见先前北狄策马的数十人,就连七郎的身影也时隐时现。
北越城的示警号角声并未响起,为何城内会出现如此多的北狄士兵?是城墙在瞬间被攻破了吗?
下一秒,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北越城的城墙她是见过的,坚硬无比,若是要强硬攻城,怎么可能会毫无动静。
但若是城墙未破,这些北狄士兵是怎么深入城内的?
思来想去间,她本就休息不足的脑袋隐隐作痛。
她随手按压着太阳穴,忽然又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七郎他们只有五人,无号角示警,北越城军不能离营。他们如何能应对那数十个北狄士兵?
思及此处,凤凌的心紧紧揪起。
与此同时,粮仓门外。
两名看守粮仓的北越城士兵毫无生机地倒在血泊中,旁边,还有一名身着麻布衣的老者,他脸上血肉模糊,不知生死。
老者的身前,一个身着皮衣、手持长刃的男人正一脸狞笑,抬手就要往老者胸口上刺。
“畜生!连平民也伤!”
忽而,随着一声怒吼,一把银色长枪贯穿男人的胸口,直直插在他身后的石柱上。男人胸前多出一个豁口,他的眼睛因过度震惊而瞪得溜圆。可谓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