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青崖坐在桌边,思忖良久,斩钉截铁地说:“等到傍晚我们就走。”
“走?”宋昭清有些诧异,他们不是才取得曾青崖的信任吗,为什么不趁现在抓紧查查卢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错。”曾青崖起身熄灭了房间内的烛火,说道:“卢豪故意的。”
宋昭清脑子灵光乍现,看向曾青崖:“你是说——”
意识到曾青崖熄灭烛火是怕有人监视,她忍住了口中未尽之语,坐到曾青崖旁边,有些不解:“可是他怎么发现我们身份的?他应该没见过你我才是。”
曾青崖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明明是盛夏,说出口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恐怕这就是一出演给我们看的请君入瓮计。”
宋昭清垂眸,脑海中不断回忆自来到卢家后卢家人的反应,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
曾青崖看向她,宋昭清问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说的那个夜会卢豪的京城子弟吗?
曾青崖点点头,宋昭清说:“卢豪一开始应该是真的认为我们是来借宿的,问题出在那个人身上,是他认出了我们告诉了卢豪,早上那小厮说让我们尽快离开应该也是真的。”
“你当时被他看到脸了吗?”
宋昭清摇头,“这点确实奇怪,亦或者实际上那人并不知道我们是谁,只是告诉卢豪有人会来查他,卢豪此举也只是试一试我们。”
“已经打草惊蛇,恐怕也查不出什么了,还是先离开看看其他人那边的消息。”
宋昭清点点头,同意曾青崖的提议。看外面天光离傍晚还早,宋昭清将烛火又点了起来,朗声说道:“少爷,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去帮您叫晚膳。”
曾青崖明白宋昭清的意思,配合道:“你这厮又将灯点起来作甚,我好不容易睡着,吃什么饭不吃了,我再睡会儿你休要打扰。”
“抱歉抱歉,少爷,小的实在不知道你在里间睡觉,还以为你在温书呢。”
“你见谁温书熄着灯的?”
“是小的不是,少爷您继续睡吧,奴才给您扇风。”说罢,宋昭清将烛火熄灭,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坐下。
曾青崖瞥了宋昭清一眼,失笑道:“不必这么紧张,那卢豪瞧着也不是多么有谋划的人,应当不会轻举妄动。”
“我不是紧张。”宋昭清拧了曾青崖一眼,“我这是谨慎。”
曾青崖倒了杯茶递给宋昭清,“那么请问谨慎的宋大人,对于目前此题,你有何解?”
“无解。”宋昭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继续分析。
“我有过几个猜测。”
“怎么说?”
“起先,我怀疑卢父是被范家的人害死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卢豪上任。”宋昭清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卢”、一个“范”字。“但是那天晚上之后,我否认了这个猜想,若是卢豪知道父死的真相,或者说即使是不知道真相,面对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却要拱手相让,必然是忿忿不平的。而且,一个要丁忧三年的人,一无官职二无钱财,范家作甚要自降身价,来找卢豪。”
“除非——卢豪对他们还有用。”曾青崖接道。
“没错。”宋昭清用一条线将“卢”与“范”连接起来,“因此,我怀疑卢父没死。”
曾青崖起了兴趣,挪了挪身子,面向宋昭清问:“为什么这么想?卢父假死对他们有什么用?”
“为了混淆我们的视线。”宋昭清抬头正对上曾青崖,漆黑的眼眸直直对上曾青崖的眼睛,手指上未干的清水汇成水流滴下,将“卢”字晕染得看不清楚。
“有人知道我们在查卢豪,卢父一死我们必定会将所有怀疑的视线放到卢家。这样一来,他们便有时间去掩盖我们本会去查的地方。”
宋昭清食指将桌上的字全部擦去,喃喃自语:“他们一直阻拦我们要查的究竟是什么呢?”
一筹莫展之际,宋昭清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指节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掌心微微发烫,就着水迹写下两个字:
“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