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启瑞大步流星地往正堂走,并没有理会门外还等着他训话的下属们。还是卫启宇对着一脸懵的众人说:“今日旬会取消了,诸位先回去吧。”
众人四散离开,心中各有猜测。宋昭清正跟着孙康一同回经历司厅,却突然被一位小吏拦住了。
“两位大人,胡大人请您们进去。”
孙康和宋昭清都有些讶异,孙康还确认了一遍:“你可听好了?胡大人是叫我们?”
那小吏领着他们往里走,肯定道:“没错的孙大人,我听得清清的。胡大人叫我喊经历司两位大人,说有事吩咐。”
听到这话,孙康只得安心跟着走,只是心中依旧不免惴惴不安,低声问宋昭清:“你说胡大人怎么突然找经历司的事了?总不会我们又被人参了吧?”
宋昭清安抚孙康,叫他不要担心,“应该不是,我估计是朝中出大事了。经历司这段时间好得很,有事我们也不怕。”
宋昭清和孙康到了正堂后等了一会儿才被叫进去。
这还是宋昭清继上任那日后第二次来正堂议事。
胡启瑞让人召孙康、宋昭清二人进来议事却不主动开口说话,还是坐在下首的卫启宇让人递了一封奏折给他们。
宋昭清在等孙康看奏折的过程中,也在观察堂内的所有人。除了胡启瑞面上有明显的怒意以外,窦怀安和卫启宇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窦怀安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卫启宇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见宋昭清看向他还朝他笑笑。
宋昭清是不大笑得出来的,她接过孙康递来的奏折,草草扫视了一遍,和孙康对上眼神,两人立马跪下了。
宋昭清算是知道为什么跟着胡启瑞回来的那几名御史都梗着脖子跪在地上了。
孙康举着奏折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这奏折可呈奏御前了?”
“跪着做什么?来人,还不给两位大人看座。”卫启宇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这奏折是今日朝上陛下交给胡大人的。”
孙康本来都起来了,听到这话腿又一软,差点又要跪下去,幸好被宋昭清眼疾手快撑住了。他哆嗦着唇问:“陛下看过了?”
孙康看到卫启宇点了点头,眼前一黑,又跪了下去。“大人,下官冤枉啊。这……这奏本事先未经经历司,下官也不知道。若是下官看见了,定是要拦下给各位大人过目的。”
宋昭清也跟着孙康跪下,“此事是下官的疏忽,还请各位大人恕罪,给下官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宋昭清低着头想,那份弹劾吏部尚书的奏疏说来其实也不过就是言辞过于激烈、措辞过于犀利、尖锐了些,这总不至于就让胡启瑞动怒了。真正让他生气的原因应当是递奏疏的人没有经经历司,而是直接呈交御前,这摆明是不信任他。
左都御史的位置眼见已经空悬了两年多,不出意外胡启瑞是最有可能接替这个位置的,现在手下的人对他产生了信任危机,这让他如何不怄气。不过也不算太奇怪,胡家似乎与戚家有些姻亲,若是有些不信任他也说得过去。
卫启宇让人将孙、宋二人扶起来,叫他们不必这么战战兢兢。
“陛下并未过多斥责,这奏疏只有陛下与我们都察院的人看了。”
“陛下的意思是……?”
“着大理寺主审、都察院协审吏部尚书贪墨一案,既不许放过一个,也不可冤枉一个。”
“有需要经历司的地方下官等一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辞。”宋昭清低着头表忠心,心里也不太摸得清这是什么意思。
贪墨受贿罪名可大可小,算不得什么要案大案,主要还是要看上头的人怎么想、想怎么查。宋昭清有些不明白,胡启瑞叫他们来干什么。
胡启瑞这会儿像是消气了,亲自把还跪在地上的两位御史给扶了起来。“景程、子昂啊,我不是气你们做这事、上这道奏疏,我是为你们担心呐。我知道你们一心为国、不惧权势,可那范越是什么人?那可是戚贵妃的表弟,陛下的小舅子。这么大的事,少不得要从长计议。”
稍年长些的余景程已听出了胡启瑞的话外之音,顺着下了台阶:“是属下莽撞,让大人您忧心了。”
一旁的青年卢子昂还有些不服,暗自嘟囔着:“从长计议?告诉了你这事怕是就不需要再议了。”他还想再说,被余景程及时拉住这才住了嘴。
“胡大人,子昂他就是年轻,做事难免耿直了些,掌握不好分寸。”
胡启瑞脸色有些发青,但并没有过多责怪,而是笑着说:“我理解,年轻人嘛,心中都是大义。”
余景程讪笑两声,死死拉着卢子昂在旁边坐下,等着胡启瑞接下来的话。
果然,胡启瑞下一秒就接着说:“不过既然奏疏已经上了,陛下命我都察院协助大理寺办案,我们就得好好办、把这案办的漂亮。子昂,这道奏疏是你主笔的,你对这事可有什么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