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道:“如你所见,我们是外地人。大老远地跑过来,有什么好的地方推荐吗?”
“我想你们一定想去那个螺旋塔,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全都是鸟屎,小心拉你头上。”
“还有这个学校,又老又旧,干嘛费那么大劲跑过来。”
林见鹿解释:“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学校能培养出那么多的天才学者。”
来者哈哈笑了。
“你说的那些说不准都没能从这儿毕业!”
“如果真的有原因的话,那也不在学校里。学习和思考不应该局限于学校。”
路人道:“这里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大上。它甚至连文科都没有。”
林见鹿疑惑:“为什么?这明明很重要。”
“或许是人们觉得理科更重要?我不清楚,反正它从创立之初一直都是这样。”
Z道:“如果你们当地人想上这个学校要怎么做?”
“嗯……提交申请,然后等通知。不过很少有人这么干。灯塔的人本就不多,而且在这儿上学的话,肯定拿不到毕业证。再说了,你就算没有上,你也可以过来呀,学校大门又不锁。”
“说起来比起学校,它更像一个城市公园。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逛。”
路人又道:“或许你们也可以过来听我讲课。”
林见鹿问:“可以吗?”
“当然。”路人看了眼时间道:“现在这个点……好吧,早上的课几乎不会有人来听。”
“真是稀奇的教学方式。”Z评价道。
“那就过来体验一下。正好我也不想对着空气讲课。”
林见鹿却道:“既然没有学生您为什么要来学校呢?”
路人没有回答,他说:“跟我来吧。”
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并不知道前方是否会有他们想要的答案。世上的路大抵多是如此,前路是迷茫,来路是空濛。好走的大道上有挤死的人,难走的小路上有饿死的鬼。最可怖可恨的不是死在路上,而是连自己想走哪条路都不知道,无论哪条路都是无终的死路。
眼下他们的面前还有“灯塔学院”这根胡萝卜吊着,不至于迷失或走散。
一行四个人随意找了个教室坐下。电子黑板上写着“高等数学”四个大字。等到教室铃声打响,也没有学生进来上课。
对此,讲台上的老师没有半句怨言,殷勤地看向讲台下的四个人。
“唉,果然早八上课就是没学生来啊。你们是哪里的人?”
Z故作乖巧地举手回答问题。
“老师好。我们是外地来旅游的。啥也不懂。”
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林见鹿:“你看得懂上面那一串鬼画符吗?小白鼠?”
林见鹿摇摇头。
“我就是门外汉的水平,只了解一些基本原理。”
“没事没事,难得早上有人在啊,咱们多聊聊天也行。”
Z问:“你们这里学生不上课,老师不管吗?”
“难道他们来了就一定会好好听课吗?”讲台上的老师说。
“不如让他们睡个好觉。人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算期末挂科了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难得有听众,讲台上的老师兴致极高,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同学们,我们这里不生产所谓的考勤、指标、分数和毕业证。灯塔的存在是为了交流与分享,没有任何标准可以定义一个人。”
“我的名字叫莫里斯,是这里的副校长。当然,论名气肯定比不过正校长爱因斯坦女士。我在这里教授数学。这是人类自己创的游戏,伟大而精美!同学们,你们知道学数学的奥秘是什么吗?”
见没人回答,莫里斯自问自答:“是学会放弃,不要死磕!是数学选择人类,而不是人类选择数学!”
“因为今天的同学们比较特别,我们上课也需要特别的方式。”
沉浸在数学的海洋里,总是特别易于安眠,没人认真听课。夜莺打了个哈欠,睡着了。默默跟着她的男人,亨利,也撑不住,头一点一点的。Z伏在桌子上,侧头看林见鹿。阳光透过树叶泼洒在教室里,莫里斯的讲课声如海浪的潮汐,起起伏伏却又滔滔不绝。
只有林见鹿,带着几分好奇与天真,安静地坐着听讲。Z看着他,平淡的墙壁竟然也生出几分澈净的华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