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了甩头,第一时间怒喝:“都给我离远点!”
紧接着,她大步流星朝许紫衫跑去:“顾逢秋,跑!”
……
短短四个字,饱含森寒冷峻的意味。
顾逢秋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捂着胸口艰难爬起,然而下一秒,只见许紫衫见泼错了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装有汽油的小矿泉水瓶,简直像疯了一样扑向顾逢秋。
许紫衫步伐迈得极大,连扑带摔:“去死!你也得去死!”
顾逢秋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跑这么快过,可汽油很快蔓延到脚下,光滑的地板滑得像是冰面,他摔回墙壁,还没爬起来,又一抔汽油扑面而来。
冰冷黏腻的油味瞬间充斥鼻腔,他手忙脚乱擦眼。
睁眼的刹那,就见许紫衫已经扑到了跟前,她死死抱住顾逢秋将他压在角落,旋即啪嗒一声,他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
“……放开!!”顾逢秋脑子都是混沌的,开始奋力挣扎,奈何刚才祝飞雁那一脚踹得他浑身无力,许紫衫又像个树袋熊,整个人近乎脸贴脸埋在他胸前,根本挣脱不开。
两人撕扯间,他惊恐的眼中,映出了许紫衫缓缓侧过来的面孔,笑容疯狂:“你得和我一起下地狱。”
地上的汽油倒映着打火机那一簇幽蓝的火光。
众人开始四散奔逃,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没人敢上前,保安们气急败坏护送其余人出去,有人在大吼:“报警!灭火器!快快快!!”
顾逢秋冷汗涔涔,看不到许紫衫在做什么,但他后背处滚烫无比。
那一簇火似乎在背上燃烧。
人在濒死之际能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可许紫衫的力道简直固若金汤,她就像一只恶鬼,四肢并用紧抱住他,势必要融为一体才甘心。
“我妈从小就教我要说实话,要做一个正义善良的人,我说了,可我突然发现这个恶臭的世界并不需要实话,只需要利益。人们也不会记得实话,只听得进去对自己有益的话。”
“我已经被你们毁了,秦麦死了,我爸死了,弟弟死了,我什么都没了。所以我也要毁了你们,我让你的爸妈和我一样痛心、破碎!”
许紫衫亲密无间地贴在顾逢秋肩窝,语气沉稳、坚决。
“你到底在说什么?谁是秦麦?!”顾逢秋逐渐暴躁起来,狠拽住对方的头发往后扯,“臭傻X放开我!!”
许紫衫岿然不动,脸上浮现一抹畅快的笑意:“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已经付过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话落,她指间一松:“我们一起下地狱!”
顾逢秋余光撇见摇曳着火光的火机往下坠,顿时失态地咆哮,更加用力撕扯对方的头发。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双帆布鞋踩着汽油狂奔而来,油水瞬间迸溅,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鞋头猛地踢出,精准地踢飞了火机。他怔忡抬头,眼底映出了祝宴冷酷严肃的面庞,飞扬的发丝掠过眼前,仍一眼不眨,沉稳健壮宛如一只矫健猎豹。
下一刻,他感觉身上一空。
压在身上的人被活生生扯了起来,女人愤怒的尖叫声中,只见祝宴以一个非常标准的擒拿姿势将对方手臂反扭在背后,膝盖顶着对方背部,将其用力压在地上。
“你没事吧?”然后他喘着粗气朝顾逢秋看过来,目露担忧。
顾逢秋不由自主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这分这秒,古怪的,他突然想问问这人是不是什么圣父,居然冒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旦没来得及踢走火机,以汽油燃烧的速度,大家都会死。
……
祝飞雁简直是拿出毕生演技在装“圣父”。
虽然她比谁都希望顾逢秋最好死在这里,但真相还没大白,漂泊在海上的冤魂还未归家,尘埃落定前他不可以死。
见行凶者被压制,祝安宁心惊胆战地跑上来,一句妈脱口而出,但意识到差点说错话连忙改口:“妈、妈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离远点!”祝飞雁火气上来,“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此刻,身下的许紫衫挣扎剧烈,正暴怒地哭喊着:“你们都是与魔鬼为伍的恶鬼!放开我!!”
言辞理智清晰,明显不是精神病患者。
背后有什么原因,无从得知。
但祝飞雁很清楚,以她的力气都很难完全压制住许紫衫,那她一定是愤怒到极点,带着必死的决心来,试图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没法在这里询问许紫衫,无声咬紧腮帮子,少顷狠狠咬了一口腮肉,用十足的力道抵住许紫衫,语气里带着怒意:“有什么事不会报警?法律法规是白纸吗?当众行凶你知不知道要坐几年牢?”
“报警、法律……”许紫衫整张脸都被压在地面的汽油上。
地面倒映出祝飞雁肃然的表情,她死死盯着顾逢秋的方向,突兀地笑了起来:“有这种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为了有权有势的人服务的呢!”
面对斥责,祝飞雁抿唇不语,视线垂下。
只见一颗晶莹的眼泪顺着许紫衫的眼角滑下,泪水淌进油中,晶莹浑圆,许紫衫冷冷地笑起来:“说这种风凉话的你真伟大啊,你太伟大了。哪天你全家死光了,再来和我说这么正义的话!”
紧接着,她费力地侧眼,自下而上望向祝飞雁:“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你就是一个助纣为虐的刽子手!我呸!”
她突然朝祝飞雁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即使到这一刻,祝飞雁仍然没有忘记首要任务是进入小团体。
许紫衫想要公道,她想要真相大白。
她早就做好了被当成罪犯、为虎作伥的坏胚的准备,这是她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即使她比任何一个人想干脆的、直接的方式审问四人。
沉默半晌,祝飞雁心平气和地说着违心的话:“如果你认为我是,那我就是。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你伤害我同学的理由,就算他真的罪大恶极,也该遭受法律的审判,而不是私刑。”
她平静地回望许紫衫,无意中却看到了她凌乱发间有一个闪烁着蓝光的无线耳机。
“?”
祝飞雁脸色一变,立刻腾出手拿起来放到耳边,伴随着许紫衫的怒骂,只听见一道沙哑的电子音响起:“你错了,深埋在滨海的罪恶需要彻底拔除,面对这些人就需要私刑,滨海才能迎来黎明。祝宴,你的反应很快,但下一次你绝对救不了他。”
有人在指挥许紫衫?还知道她名字?
她眉头顿时一皱,下意识抬眼看向展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