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是一条细长的青蛇,此时被夕阳照得泛着土黄。
青蛇弓着身子,状态紧绷,在叶忍未来得及反应时,蛇头猛地后缩,吐着信子,忽然闪电般向叶忍扑去。
“星!”许星闲大喊一声,飞速跑向叶忍。
叶忍呆坐在地上,面对反应速度极快的蛇完全没有预判。
幸好青蛇扑得太急,准头不够,第一次攻击撞在了叶忍的帽沿上,将帽子顶了出去。在它要发动第二次攻击时,瞬间被抓了起来。
许星闲拎起蛇重摔在一旁的岩石上,眨眼之间拿起一块石头,照着蛇头砸下——哧!
崩出的血飞溅到他冷白的脸上,像定格了一阵猩红色的流星雨。
盘旋在头顶的乌鸦扯着沙哑的叫声飞离,四周陡然寂静。
蛇身还在抖动,许星闲挪开石头,确认蛇已经死亡。他喘了几口气,猛地抬起头转身去看叶忍。
“星、星......”
他蹲下将叶忍抱在怀里,伸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被咬到。
他呼吸急促地重复着:“被咬到了吗?”
叶忍被吓得已经停止了思考,眼睛木木地直视前方,失去焦距,原本热得泛红的脸变得苍白,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色彩,微微启张,小口小口地向外吐气。
许星闲检查了几遍,确认叶忍身上并没有伤口。他将叶忍的脑袋按在怀里,一只手握着叶忍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安慰着:“我把它砸死了,没事了,嗯。”
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叶忍能嗅到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像是置身在雨后竹林之中。
他抓着许星闲的衣角,闭着眼缓神,尽力将刚才惊险的一幕忘掉。
这时,陈利钊走了过来,他朝地上死去的蛇瞥了眼,笑话道:“咬着没啊?别光看外伤,脑子再给吓傻了,哎,灾星本来脑子就不......”
许星闲忽然站起身,冰冷的眼神直直盯着他。陈利钊看着他沾血的脸,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你放的蛇?”许星闲开口问道。
陈利钊抬起一个僵硬的笑说:“你有证据吗,诬陷人?”
许星闲紧蹙锋利的眼眉,额前的头发沾了汗水,呈现出刺状,像是交错的荆棘,此刻正对着夕阳,眼前落下发丝的阴影,为冰霜般的神情增添一寸凶险。
陈利钊和他差不多身高,身形甚至比他还要壮实一些,但此刻对上他的视线,气场也不禁弱了几分。
“嗨呦,盯着我干什么啊,这山里出现一条蛇不是挺正常......”
陈利钊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他看到许星闲俯身抓起了蛇尾巴,然后朝他一步步迈进。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陈利钊觉得他的行为不正常,一时不敢上前阻拦,只能步步后退。旁边的几个男生干愣着,不知道许星闲想要干什么。
“不是,许大少你......”
“你又拿不出证据来。”
“也没咬你啊,你这么生气干嘛?”
陈利钊边说边向后退,但营地所在地方并不完全平坦,一个不留意,他的脚后跟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猛地摔倒在地。
许星闲就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着蛇头蛇尾在陈利钊的脖子上缠了两圈。
“你干什么!”陈利钊瞪大了眼,伸手想去抓,却为时已晚。
许星闲单脚踩住陈利钊的双腿,手上猛地使劲。
“呃!”陈利钊被蛇身勒得呛到,想咳嗽都咳不出来。
“承认吗?”许星闲冷冷开口。
状况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几个男生怔愣一瞬后,急忙跑过来拉他。
然而不拉还好,这下不同人扯着他的两条胳膊往外拉,让本没有下死劲的蛇身勒得更紧,陈利钊都被挤出眼泪了。
双方争执不下时,空荡的营地突然传来一阵吼声。
“干什么哪!”
许星闲和其他几个人霎时一顿,向前方看去。
胡滔匆匆走来,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陈利钊,以及松开之后自己弹到一边的无头蛇身,蛄蛹了几下也彻底不动弹了。
“怎么回事?”胡滔皱眉问道。
许星闲擦去衣服上沾的灰尘,冷眼俯视陈利钊:“他往我的帐篷里放蛇。”
“你、咳咳......胡说!”陈利钊摸着脖子磕磕绊绊地站起身,“你有证据吗!”
许星闲:“我的帐篷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破洞,蛇不可能自己拉下拉链,钻进去又自己拉上拉链,只能是有人故意放它进去,营地里没别人,你们提前回来最可疑,而且因为上次买东西被叶忍抓现行,你也有报复的动机。”
“狗屁!”陈利钊瞪得眼珠都凸出来了,“凭你说的就能断定是我干的?有物证吗!”
他紧接着朝向胡滔,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说:“老师,他用蛇勒我,差点让我咽气,你管不管?”
胡滔早就看见了,蹙着眉说:“不急,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许星闲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无法无天!”
陈利钊还说着,却看到胡滔走到附近的一棵树下。树枝上垂下来一条带子,视线向上就能看到那是架在树杈处摄像机的挂带。
胡滔取下摄像机走回来说:“原本想着当监控,省得被上山的陌生人偷东西找不着,没想到闹出这桩事,一起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他将摄像机放在石台上,拨动进度条寻找线索。
许星闲余光瞥向陈利钊,发现这人面部紧绷,眼神游移,一副做鬼心虚的样子,他的几个朋友表情也不正常,像是浑身长了虱子似的站立不安。
在画面中出现陈利钊几个人的身影时,胡滔按了快进。
只见陈利钊拎着一个书包走到了黑色的帐篷前,拉下拉链后,猛地将书包里的东西扔了进去,又迅速拉上拉链。
胡滔将帐篷处的画面放大,能看到里面应该是有活物,不停地顶帐篷。
“黑色吸热,估计进去之后被热恼了。”许星闲淡淡道。
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胡滔看向陈利钊,神色冷厉:“你还想怎么狡辩?”
陈利钊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呆在原地一言不发。
回到营地的人越来越多,都好奇地看着围在石台旁的几个人。
直到有人瞧见了那条蛇身,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陈利钊突然指向仍然坐在地上的叶忍,说:“我是针对灾星!不是害许星闲!”
这话说得让许星闲眉头皱得更深了:“跟你害谁有关系吗?”
陈利钊:“有啊!咬了灾星那是为民除害!”
“别吵!”胡滔大吼一声,“你怎么就确定先进去的不是许星闲?”
陈利钊语塞,胡滔叹了口气:“陈利钊你们几个收拾东西下山吧。”
他又朝正走过来的体育老师喊:“张老师,过来带几个学生下山。”
陈利钊几个人都不屑地嗤了声,回自己帐篷收拾东西去了。
胡滔给体育老师迅速交代了事情,拉着许星闲绕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星闲,你怎么这么冲动呢?”他说着,表情中喊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真把人勒出事来就完了啊。”
许星闲明白他说的意思,但是说:“刚才确实被愤怒冲昏头了,不过现在理智回来了,我还是想那样做。”
胡滔呆愣地睁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星闲你......”
“老师您不去关心唯一的受害者吗?”
许星闲打断了他,目光瞟向了还坐在帐篷旁的叶忍。
叶忍此时抱着腿坐在地上,脸埋在腿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白金色的头发被微风吹拂,在夕阳中摇曳。
胡滔望去一眼,收回眼神说:“被咬到了?”
“没有,被吓到了。”
“那就没事。”胡滔的语气忽然着急起来,打算转身离去时又叮嘱道,“星闲你也离他远点,最近学校里闲话不少,别伤了你家的名誉。”
他说完后擦着汗离开了,许星闲面向夕阳眯了眯眼,向帐篷走去。
叶忍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抬起了头,就看到脸上仍然沾着血的许星闲。
许星闲停在他面前,低头默默和他对视。
叶忍攥着刚揪出来的小草,仰视面前双手揣兜的人,撇了撇嘴问:“你想收多少个啊?”
许星闲微微诧异,反问:“你打算给多少个?”
“我不知道,你随便说呗。”
“你觉得你的命很随便吗?”
“我靠......”叶忍撩了下眼皮,“你念经呢?”
许星闲深呼吸了口气,从兜里抽出手,在他的头上揉搓。
叶忍随着他的动作摇头晃脑,过了会儿才抓住他的手,咧嘴笑着说:“你干嘛啊,别给我摸掉色了。”
许星闲:“我养过一条狗。”
叶忍的笑容骤然消失,呆呆看着他眨了眨眼:“啊?”
许星闲:“它很胆小,每天都要我摸头才能睡得着。”
“你说我是胆小狗啊!”叶忍猛地站了起来,叉着腰瞪他。
许星闲蹙眉:“你阅读理解怎么那么差。”
叶忍噘嘴:“我没做过阅读理解呢!”
许星闲盯着他倔强的小脸,最终闭了下眼睛说:“算了,反正你也精神了。”
他去帐篷里拿了条毛巾,径直向溪流的方向走去。
叶忍则跟在他身后,不停嚷嚷着“你什么意思”,然后被许星闲拽到一处用唇堵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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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晚上,胡滔准备了惊喜,请人从山下运了些肉串上来,在太阳落山后起火开烤。
他还搞了个音箱来,引得不少人争先恐后地去唱歌。
平时总爱哼歌的叶忍这次却没去跟他们抢话筒,坐在一旁安静吃烤串。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帮胡滔烤串的许星闲,心里不禁将他和其他人对比起来。
都是身穿白T恤蓝裤子的校服,他就显得身材修长,比起差不多身形的人,脸长得又比别人好,而且独属于他的那种冷淡气质确实很吸引人。
叶忍好像能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热脸贴他冷屁股了。
“亲吻饥渴症......”
叶忍默默念叨着,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许星闲拿着一把刚烤出来的串走过来,坐旁边瞧着他的侧脸问:“发什么呆?”
叶忍收回思绪,说:“我在数到现在欠你多少个吻了。”
许星闲:“数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