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得学不了习呀,第一名进的尖子班,月考的时候就倒数了,我一想这样不行,就出去找地方干活挣点吃的。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怎么着,找的第一家饭店就是个好老板,不仅让我在那里吃饭,给我发的工资还和全职的服务员一样。”
“所以我每天都去那里吃,心里也觉得愧疚就更卖力了,老板应该是会错意了就给我更多钱,我觉得对不起老板就辞职了。”
“我知道老板是好心人,但我不能拖累好心人。”
沈驹说着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忽明忽亮地闪烁着些光,长又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冷硬坚毅的脸上少有地出现几分温情。
“后来听同学说还能帮人打游戏还能赚钱,玩得好一个小时能赚五六十,我都惊呆了,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事,就去网吧里偷偷注册了个账号,发了几段游戏视频,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技术不怎么样,也没奢望马上就能有人来找我。”
“可是你猜怎么着,视频刚发出去就有人加我好友了,那个人发了一个青铜段位的号说一颗星一百块钱。你知道吗,青铜段位的分特别好上,那一晚上我就赚了一千块钱。”
“那个时候我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家里穷又怎么样?我幸运啊。”
“我在日记里写,每次我绝望的时候,幸运女神都会降临在我身边让我渡过难关,所以以后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用怕,幸运女神会来,自己一定能熬过去。”
他缓缓讲完后忽然看向扶蓉,问:“扶蓉,你觉得那是因为我幸运吗?”
扶蓉静静听着,听完后低下头,没看沈驹的脸,也没说话。
“那家饭店是你哥的,那个游戏号是你刚注册的。你把饭店招聘的传单放到我回家路上最显眼的电线杆子上,把用了很久的账号丢掉只玩刚注册的新号。”
“我去查过网吧里的监控,那会儿你跟班上的同学一块儿出来打游戏,但是你看到我了。明明你打游戏比我好,段位也已经最高了。”
沈驹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浪一般翻涌,站得挺直:“扶蓉,是我幸运吗?”
“……”
扶蓉叹了口气,以为这是质问,只得解释说:“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家庭状况,我只是……”
沈驹凑近扶蓉,伸出手掌捂住他的嘴,只露出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和因为疑惑一眨一眨的长睫。
真是猫爪一般,挠得人心痒痒。
“是我幸运,因为认识了你。”
“你考虑得总是这么周全,扶蓉,你顾忌我的自尊心,知道赦江给过我钱但是我没要,所以你想了这样的办法。”
“那份没干太久的工作也好,那个从青铜打到最高段的游戏账号也好,你没觉得这种事值得炫耀,你帮我爸找最好的医院,帮我妈找最好的厂子,你觉得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事,可是扶蓉,”他忽然有些哽咽,“你不知道在你看来习以为常的事我记了多久,你也不知道……”
“我……”沈驹滞了片刻,忽而又笑起来,松开手,盯着扶蓉俊朗的脸,“说夸张点,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自责,只要是你的事,哪怕关乎别人,我也在所不辞。”
“……”
路边昏黄的灯照着沈驹硬朗俊气的脸几分柔和,秋夜的凉风吹得人打了个寒颤,扶蓉看了眼身上的大衣,想起来这是沈驹给他披上的。
他最不擅长这种煽情的场面,微微抬眼看着沈驹,几番张口却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沈驹压下心里的苦涩:“我说这些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的,这都是我自愿的,也是我应该做的。”
“你也好,赦江也好,我永远记得你们的善意。”
“我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才帮你的,你不用有这么大压力……”扶蓉终于开口,“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以后我有事情会找你帮忙,你有需要我也绝不推辞。”
沈驹心里苦涩又甜蜜,笑着应:“对,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
去周围买了点吃的和生活用品,扶蓉重新回到病房,长风刚才打了个电话,他糊弄过去了,但肯定瞒不了太久。
提着饭盒走到赦江床边,看到他眼睛闭着,英俊的脸上是少有的安宁,竟然觉得顺眼了几分。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每当你觉得终于能完全忘掉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又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闯入你的世界。
放下饭盒,扶蓉摸出来手机,才发现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
出来的急,什么也没带。
扶蓉把赦江晃醒:“充电器带了吗,我手机没电了。”
赦江睡得迷迷瞪瞪的,猛然被推了几下,浑身就疼得要命,他带着气睁开眼想发火,看清楚是扶蓉后怒火瞬间烟消云散,身上的疼痛都轻了几分。
他按捺住心里的高兴:“你怎么又回来了?没必要,你找的护工挺好的,温柔又仔细,她有没有男朋友啊?”
扶蓉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赦江心里窃喜,怎么着,你也知道吃醋啊!
不,不不不。
他绝对没有吃沈驹的醋。喜欢才能吃醋,他恨扶蓉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喜欢他,只是看他身边莺莺燕燕的,过得比自己好,心里不平衡罢了。
“阿姨孩子都跟你一样大了,你嘴上能不能有点儿把门?”扶蓉眯瞪他一眼。
……
“哦,我应该是看错了。”赦江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回来了?”
“你以为我想留下来?长风要是知道我把你扔这儿不得骂我个三天三夜的。”
这话听着有点熟悉,赦江没戳破,还觉得挺享受。
他闻到香味,一转头看到旁边的饭盒,美滋滋地问:“怎么,专门把我叫醒吃饭啊?”
“这是我吃的,你不能吃这些。我想问你有没有手机充电器。”扶蓉一张冷淡的脸说出这么一段无情的话。
赦江愣住,大吼:“把我叫醒就为了问这个!”
“你看我睡得这么香怎么舍得!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扶蓉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眉毛皱着,语调嫌弃:“小点声,当这是你家啊。”
“嘶——”
“疼疼疼,放开放开。”
赦江小声喊着,等扶蓉真放开手后又觉得刚才下半张脸过电一般酥麻,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