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辞职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医生直接闯进门,一把夺走谢忱正要放进纸箱的奖状——这是去年院里颁发的“优秀医生”,一共三个名额,谢忱是其中之一。
“给我个理由,不然我让我舅不批!”他舅舅是仁康医院的院长,对他这个外甥格外疼爱。
谢忱看了他一眼,坐回椅子上,淡淡的说:“我从大一到现在一共十一年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各种忙,现在累了,我想出去歇一歇。”
“你别和我扯这些!”
赵医生双手撑着办公桌,盛气凌人的问:“你想休息可以请年假,为什么一定要辞职?”
谢忱很平静的说:“我刚说的就是原因,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这把赵医生气得够呛,他指着谢忱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愤愤的转身就走。可刚碰到门把手,他又“噔噔蹬”的回来了。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你和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对上他急切而关心的目光,谢忱轻轻摇头:“真没有,我前段时间不是去上海了吗,那边待遇什么的都挺好,我想去看看。”
赵医生看了他好久,最后叹了口气:“不想说就不说,没必要编理由来骗我。”
“……抱歉。”
赵医生不死心,继续问:“要不你申请停薪留职吧,万一你想回来,也有个退路。”
“算了吧,主任已经批了。”
见劝不动他,赵医生也没办法,他知道谢忱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帮他收拾好离职的东西,临走前他又问了一遍:“你究竟遇到什么麻烦啊。”
谢忱还是没说,他也不可能说。
最后看了一遍自己的治疗室,窗台上的那盆吊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葱绿,明明是春天,可它却蔫蔫的泛着枯黄,时钟依然一格格走着,与心跳逐渐契合。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自己在窗台浇花,看到他拆了一包糖果分给来治疗的患者,看到那些治愈的人回来找他表达感谢……
这是他工作了四年的地方,而除了工作外,这里处处都有着陆元的身影。
陆元如同攀爬着的爬墙虎,在不知不觉中侵占了他每一分每一秒的生活,慢慢地缩紧他的空间,等谢忱终于醒悟要逃时,就会发自己根本无路可退了,他的生活里早已写满了“陆元”的名字。
耳边响起那一声声缱绻羡爱的“哥”,谢忱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他愣了愣,苦笑着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
·
回到家,他还没换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备注上的“元元”像一阵飓风,将他平静的心湖骤然掀起波涛。视频电话一接通,谢忱还没说话,对面那声急切焦急的“哥”比镜头先一步传了过来。
“……你拿到手机了?”谢忱努力挤出笑容,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
“嗯,今天第一阶段结束了,我是第五名,老师特意发手机让给家人报喜,我拿到的第一时间就给哥打来了。”
他的模样和离开前没有区别,眼睛里掩盖不住的像要求夸奖。
一时间,谢忱隐约瞧见茶几前坐着一个人,那人在用他送的钢笔认真写字,然后举着字帖笑盈盈的对他说“哥,你的名字真好看。”
他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元元好厉害。”
“哥,给个奖励。”
谢忱凑近屏幕,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吻,很快,陆元也给了回应。
“哥,有没有想我?”陆元那边不算太安静,隐约还有几个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谢忱把纸箱抱进书房:“想啊,每天都在想你。”
可这话似乎可信度不高,陆元问:“那为什么你发给我的消息还停留在五天前,哥,你心情不好吗?”
他凑近镜头看着,谢忱却不动声色的借着喝水的动作,用杯子挡住了半张脸。
“没有啊,只是我担心这么多消息会打扰你复习,到时候你拿到手机要回半个多小时,倒不如用这个时间看看书。”
他随便编的借口,但陆元生气了。
“哥,在你心里,我的关心是你的负担吗?”
谢忱握着杯子的手忽然蜷了一下,不等他回应,陆元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谢柏山来找你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了,良久,陆元看到屏幕里的谢忱点了头。
“他确实找我了,但现在他人已经在派出所了。”
谢忱将这些天的事都告诉了他,陆元越听心越沉。
在谢忱说完最后一句“律师说两项罪名加一起,应该能判十三年”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联系我?”
他的质问在谢忱预料之中。
谢忱沉思了几秒,然后说:“你这次考试很重要,我不想让你分心。”
“考试是重要,但你的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