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骆子期即便是明白陆栩话中是什么意思,也不免要再多追问一句。
“有能揭开而不受损伤的封条。”陆栩道。
“这不可能,封条是有统一规制和材质规定的,若是有人私制,定是能一眼就瞧出来。那银锭的戳记尚且是在银锭底部,又被音银箱封住,并不那么容易能看到。但封条就那么赤裸裸的在银箱外面,太仓库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最普通的巡防库值都能瞧见,这贼人疯了?前面做的天衣无缝,后面……破罐子破摔?”
骆子期与陆栩已经坐上了返程的马车。
只是还没有开拔,马车外有人,骆子期声音很小。
陆栩干脆就闭了嘴不再接话,四下打量这与众不同的马车。
这马车与来时不一样,四周无窗,只有一道供人出入的窄门,脚踩的不是马车板,反而是那两箱银锭。
但两人听的清清楚楚,在二人都进了马车之后,外面上了闩。
竟是直接将他们二人与银锭锁在了一起。
这与带头套出行实在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这路却不似来时路。
这一路走的实在不算平坦,颠簸的好像马车轮底下走的是石子路一般。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外面马匹哟哟的嘶叫一声,终于停住了脚步。
有人打开外闩,将门也大敞,笑道:“两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请稍等片刻,等户部人来接银。”
骆子期回礼:“有劳了。”
见那人转身要走,骆子期又开口问:“敢问这位大人,我们二人可能下车活动活动?”
那人眼露疑惑,骆子期又解释:“这马车狭小逼仄,实在叫人舒展不开,浑身都酸痛。”
“自然,自然。”
那人应的飞快,骆子期与陆栩下了马车,发现这地方是一片密林,树是最常见的松树,一眼瞧过去没有山,都是平原。
平原长松树?
骆子期在脑海中寻找着奕京周边这样的地界,苦寻而未果。
远处走来一人,陆栩认得,正是新上任的太仓库左副使楼覃。
楼覃自然也认得陆栩,刚要行礼,便瞧见对方很微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暗示再加上这一身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内监官服,楼覃自然心领神会,只对着陆栩和骆子期两人躬身到底,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去同也留在原地的铸银司司员清点银锭去了。
陆栩和骆子期在一旁瞧,这交接的流程实在是简单,不过就是楼覃对着簿票清点箱子的个数。
清点完后,那铸银司的司员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楼覃一人:“两位大人,请上车吧。”
马车内空间依旧狭小逼仄,但车外驾马车的人却换成了自己人,陆栩和骆子期两人都稍显有些放松。
“楼副使,方才清点,就这么一带而过么?”马蹄不过刚刚扬起,陆栩便问。
“回少府令的话,此处只检查外箱是否符合规制,封条是否完好银锭是否足量便可,属下没有钥匙,打不开那银箱上的锁。”
“那你怎么知道,这银锭就是合数的?”骆子期追问一句。
“不同大小的箱子,能装的银锭数量是固定的,若是一箱银锭没有装满尚有空位,银箱上会令外再贴额外的簿票,属下手中的簿票和那铸银司司员的簿票上也会有标记。”
“那你又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接银锭?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这一路上他们二人都要被蒙成瞎子一样的进出,怎么他就不用。
“二位大人,这是仓银入库的最后一段路了,所以才由属下来接。时间地点都是前一日铸银司的司员去户部,户部的官员再派来太仓库让我们知晓的。时间常常都变,清晨中午傍晚各不相同,地点倒是隔一段时间才会变一次,毕竟这林子中没什么标记,实在是不好找。”
由铸银司送至户部,户部再送到太仓库?
陆栩与骆子期对视一眼,这中间倒是有文章可以做。
又约莫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陆栩隐隐的就听见,马车后有整齐的脚步声跟随。
陆栩与骆子期对视一眼,便知对方也听见了这脚步声。
“楼副使……”陆栩刚要开口,便感觉马车应当是行驶过了什么地方,两边声音嘈杂,与之前的寂静截然不同。
楼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陆大人,咱们这是已经进了奕京了,您刚才想问什么?”
“我想问……”陆栩话刚到嘴边,就被骆子期截住:“是想问一下,这马车后面跟着的可是护城司的?”
“正是。”楼覃提高声音答道:“这出了小松林没多久就要进奕京城,怎么可能只有属下一个人看守。”
等马车行至户部,倒也是熟人接银,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左阡。
这流程倒是没什么,左阡开箱,清点官印,银两称重,入新箱,上锁,贴封条。
不过这回的封条盖的是户部的印,原来盖铸银司印的封条在开箱时便已然损毁丢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