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期闯入锦衣府少府令廨舍时,陆栩才刚刚睡醒,正在更衣。
“跃之,”骆子期没有半分要避嫌的意思,大剌剌地就往桌边一座,猛饮一口桌上的凉茶,瞧着陆栩将中衣系好带子:“你绑的那五十几口人,要在昭狱里关多久才算完啊?”
一夜激战,柯吉身死,彭裕被关进了锦衣府明狱,贺初还没来得及被医师看上一看,就死在了被押回明狱的路上。
彭府上下五十几口人,既然绑了就没有直接松绑再放回去的道理,只是锦衣府的明狱地方小,押着彭裕自然是不成问题,可彭裕府上的那五十几口人,若是都押进明狱里,怕是只能人挤人的站着了。
陆栩灵机一动,直接把人送去了大理寺管着的昭狱。
可骆子期到底只是个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并不是完全由他说的算的,昭狱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倒让他提心吊胆,害怕被寺卿发现。
“怎么,你让我查丘远案子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骆子期被陆栩堵得一噎。此事由他而起,此刻是万没有道理只因为害怕被寺卿和家里老爷子责问而推脱的。
如此一来,他催着陆栩倒的确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放心,何寺卿就算时发现了,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去告御状的,肯定会先去拜访你家老爷子。”
“你……”骆子期恨不得能将手中的茶杯向陆栩掷过去。
告御状有什么好怕的,圣上面前只要把一切都合盘托出,他家老爷子肯定会和陆家一起进宫为他求情的。
更可况,何寺卿也算是在他家老爷子手下才学得一身破案的本事,成为大理寺卿的,就算念着这份提携之恩,也根本不会去告御状。
他怕的本来就是就是何寺卿掂着一兜子好吃的去看他家老爷子,再在饭桌上将这事儿和和气气的一说……
骆子期不敢想象自己要在院子里跪多久。
陆栩在骆子期面上瞧见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惊恐,好笑的用枕头旁边的书本敲了一下骆子期的头顶:
“想什么呢,骆阁老哪里就是那样可怕的人。“
骆子期撇撇嘴,自家祖父平时的确是和蔼可亲,但是遇到这种正事……即便只是想到,骆子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想了,早就和何寺卿打过招呼了。”陆栩随手轻拍一下骆子期的后背:“走,去吃点好吃的。”
好吃的自然是济安楼,陆栩难得的没有让王捷去叫卓逸君,反而是带着骆子期从后门一路溜达了过来。
卓逸君彼时刚从水井中打了一桶水,坐在院中却只目中无神的神游天外。
即便是无人催着早醒,卓逸君也总在大差不差的时间醒来,即便是中衣已经穿好,她也总是习惯在院中迷瞪一会儿再开始干之后的事儿。
虽说王捷领着锦衣府卫的众人来过后这里偶尔会有人来,要一碗炒饭什么的,但许是王捷那话的威力仍在,卓逸君总觉得来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久留,都用油纸包着就走。
到底是比以往多了一点生意,卓逸君心情还是好的。
“邦邦邦。”这一大早,济安楼的外门还是闩着的,就有人来敲门。
这要是换成别的地方,卓逸君定然是要扯着嗓子吼一句:“早上不营业。”
但如今是在济安楼,来敲门的估计除了锦衣府的人不会再有旁的了。
卓逸君匆匆套上外衣,还没有来得及穿戴整齐,就将门闩放下。
屋外是陆栩和骆子期。
骆子期一瞧见卓逸君还在系外衣的带子,便偏了偏身子,瞧着像是在瞧巷口外的风光。
陆栩倒是不讲究这许多,抬脚就要往济安楼里进:“卓姑娘早上有备什么吃食么?来给我们骆少卿去去火气。”
卓逸君拦不得,只能跟在一旁,笑道:“还请两位大人稍等,锅上已经在炖着绿豆百合粥了。”
这话亦真亦假。
绿豆粥是真,卓逸君自己也觉得随着天气回暖,总有些火气蹭蹭的往上窜,还特意多熬了些,好在豆子煮的刚刚烂的时候捞一些出来做绿豆糕。
如今有客,捞一些出来是捞不了了,倒不如再撒一把百合进去加加风味,也加一些分量。
一把百合洋洋洒洒的丢进去,卓逸君将熬粥的砂锅盖上盖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陆大人是怎么会觉得这济安楼还做早餐生意的?
以往若是只有她自己,啃一只前一天剩的馒头,挑一点腌的正入味的腌渍,配上碗底能数的轻米粒的稀粥,或就只是就一碗白水下肚,都算很满足了。
好容易有一天勤快了,想着煮些绿豆粥换换口味,谁知竟有人不请自来来抢她的这口吃的。
卓逸君心中气的极了,用手中搅粥的长勺往案板上狠狠一摔。
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现下在济安楼大堂里坐着的是锦衣府和大理寺的两位大人,自然是不能像自己以往一样这么随便,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那……吃什么呢?
还没有从瞌睡中清醒过来的卓逸君迷瞪着眼睛一连打了好几只鸡蛋,直到瞧着黄是黄,清是清的躺在碗中,一股子怨气重新升腾。
济安楼早上不对外客的,就连掌柜的都说她想睡到几时都可以,只要不误了中午的事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