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一团凌乱中央的何灿:“老师来过了?”
“哦。”此时何灿正拿着一支红掌犹豫该插在哪里,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来过了,但是你生病了,我就让她早点走了。喏,今天的作业,插花,插完要拍照给她看。”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文件道:“中午的时候薛文送过来的,让你看完签字,好像比较急,傍晚他会再来一趟。”
“知道了。”
肖革抱着那叠文件坐到沙发上,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眼睛一直不住地看向何灿,看向她插的那瓶像狗啃一样的花……
边上布袋还在给她捣乱,围着花瓶嗅来嗅去,然后不小心吸入花粉,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布袋你躲开点,小心我的剪刀碰到你。”
大雨过后,今天外面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没什么阳光,显得整个城市都恹恹的,毫无动力,但肖革却似乎在何灿身上,看到了些许带着暖意的光线,连带着她坐着的那一块,都比房间里任何一处更亮堂一些。
不自觉地,肖革就想起早上听到的那段对话,和昨晚迷迷糊糊间看见的趴在自己床边的酒红色小脑袋。
“昨天晚上是你照顾我的?”
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何灿歪了歪头:“嗯……是薛文把你送回来的,帮你叫了医生,给你打了针开了药,我就是在旁边观察一下,以防你有什么不测。”
回答满分!既不邀功也不隐瞒自己的功劳,很好。
“你是不是想报恩啊?其实也没什么啦,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如果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我的卡的额度能不能再升一升啊,每天十万,开瓶酒就没了……”
“就这?”
“啊,对啊,就这。我现在出去玩都是蹭别人的卡……”
肖革放下手里的文件,蓝灰色的眼眸望向何灿,想起保镖汇报的她这几天的动向,嘴角浮现一丝玩味:“就没有别的想要的?”
再给她一次机会,看在昨晚照顾自己的份上。
然而这副表情,这样的问句,到了何灿这,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别的?她还能要什么?
越看越怪异,何灿不由得朝后缩了缩身子:“你……是不是又想嘲讽我?”
“嘲讽你什么?插花插得难看?”
何灿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花瓶:“什么?很难看吗?!”
“反正算不上好看。”说着,肖革发出一声轻笑,刚好就落入了何灿眼里。
毫无嘲讽意味,被逗趣了之后发出的笑容。
低头又看了眼自己的花瓶。算了,虽然丑,但多少有点用处吧。
“那要不你帮我插了吧,不然明天老师还是得跟你告状,说我没认真完成作业,反正你这么会种花,应该也会插花吧。”
“自己的作业自己做,我看起来这么闲吗?”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何灿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是李懋,想必是昨天托他出手的车有眉目了。
但肖革在这……
想着进房间接电话太刻意,何灿就推门进了露台:“你说了要答谢我的啊,帮我插完吧!多谢!”
“喂,李懋,怎么说?”
电话那头,李懋的语气有些焦急:“Mark问了一家二手车行,最多只能给到二十万英镑……”
也就是两百万港币。
何灿气极:“这两辆车买的时候都不止五十万了!”
“Mark跑了好几间车行,但问得太急了,对方自然压价,这间车行是出资最高的了……”
“不够啊,怎么办……”
何灿也是焦头烂额,她最近根本没借到什么钱,一切都指着这几辆车了,却没想到也没卖上好价钱。
“无论如何,我的911得赎回来。”
这辆带着她度过无数过失意夜晚的爱车,承载了她太多记忆,也花费她最多心血,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
沉默片刻,何灿还是问道:“你手里还有多少钱,能借我吗?”
“我去凑凑。”
在露台上站了一会,想着离开太久肖革会生疑,何灿这才收拾好心情,推门进屋。
谁知刚进去,就正对上门边那双蓝灰色眼睛。
阴暗光线下,这双眼睛就像是幽深的大海,吸收一切情绪。
何灿猛地一愣,随即故作轻松道:“你这么快插完啦?”
而对面肖革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
他给了她两次机会,允许她向自己求救,可是她拒绝了,转头却向别人借钱?
失去掌控的感觉让肖革非常不好受,像是攥紧的拳头突然落空,又像是在高处突然失重,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好听。
他沉着脸看向何灿:“我还等着何大小姐能一鸣惊人呢,原来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