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生真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他看向神预，眼里写的只有一句：该送我上路了吧。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燕临溪突然说道。

四生真君知道这些孩子喜欢问什么问题，更何况燕临溪的问题已经写在脸上。

“四是个很美的数字，不是吗？”四生真君打断他，眼神温柔得可怕，“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人生四季，草木四序。”

昆吾剑出鞘的清响混着花飘落声。

燕临溪看着剑尖没入对方心脏，金红色的灵气却在触及元婴时被一层绿光挡住，那是他妻儿的执念。

“斩草要除根。”神预低骂一声，猛地拽过他的手腕，剑尖转向丹田，“肉身被毁，元婴不灭，也可夺舍或重塑肉身。”

太阳真火在剑刃上熊熊燃起，燕临溪听见四生真君轻声说，“谢谢。”那声音像片羽毛，轻轻落在他发梢，随即被火焰卷成齑粉。

燕临溪看着四生真君逐渐失去生机的身体，轻声说道，“抱歉。”

神预将四生真君的尸体收了起来，转头看向燕临溪，“你在抱歉什么？没有一剑了结他的命，让他多吃了一剑？”

“发什么呆？”神预的见他没有回答自己，敲了一下他的头，“愧疚就去多杀几个皇室狗贼，在这儿扮菩萨给谁看？”

他见这人没什么乐子可以看了，就开口说道，“你任务失败了，丐爷爷找你有事。”

阳光透过玉石店的雕花窗棂，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燕临溪推开店门，却见丐子盘腿坐在三尺高的柜台之上，白金色的衣摆垂落如帘，倒真像尊煞神转世的泥菩萨。

店内十数位修士捧着玉简排队，呼吸声轻得能听见柜台下蟋蟀的振翅。

燕临溪见状，稍微愣了一下，想了想后也自觉地排进了队伍中。轮到他时，柜台上的灵晶堆得像座小山，他放下一颗极品灵晶。

丐子嗅到了灵晶的味道，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目光扫向燕临溪，顿时觉得有些荒谬，“你在做什么？”

燕临溪看着丐子，眼神中同样充满了不解，“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呢？”

“这店是血影楼的。”

“所以呢？”

“有人赊账，楼主让我来看看。”

“然后你就像一个佛像一样堵在这里。”

“你就说他们有没有老老实实地交钱。”

燕临溪实在不想跟丐子继续掰扯下去，自从出关之后，便一直感觉身心俱疲，无缺真人与四生真君的事情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让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心情，挥之不去，“到底什么事？”

丐子突然跳下柜台，轻轻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跟我来。”

他随手扯过燕临溪的手腕，带着少年往后院走时，店小二忙不迭地关门谢客，木门吱呀声里，能听见外头修士们低声议论，“丐爷又要去打谁？”

“吃。”后院藤架附近的石桌上摆着半碟桂花糕，丐子甩袖扫落石凳上的花瓣，递来块形状诡异的点心，“小比噶，你在想什么？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巢倾卵破？”

燕临溪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准确的说，是物伤其类。”

“不必多想。在生死离别中，我们本就是一辈子的蒙童。”丐子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个符咒，往燕临溪的身上贴了上去。

“什么东西！”燕临溪只感觉身上一凉，心中顿时觉得很不妙，有种被坑了的感觉，他连忙问道。

“替身符。”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符咒。”

这种替身符，在妖族的拍卖行都难得一见，据说用灵气激活符咒的一方会替另一方承受所有伤害。他们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画出来的符咒，八成是领悟了代换法则的大能制造的。

“楼主画的。”丐子根本没想在小比噶面前隐瞒什么。

“楼主为什么一天到晚没事干就给你画符。”燕临溪觉得血影楼这两个人是真的闲。

丐子好笑地晃了晃手中的玉符，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说道：“我把他关起来，强迫他给我画符。”

齐木在玉符里看到了全过程，带着一丝无奈开口：“......你又在编排什么什么话本。”

丐子又摸出块黑紫色玉石，表面浮着细密的魔纹，在阳光下泛着蛇信般的冷光，“魔族少主的伴生灵玉，带着它，魔域的狗都会追着你跑。”

“你拿我当诱饵？”

“聪明。我想要的岛没到我手里，两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丐子突然咧嘴笑了，叼了根草的嘴角扯出狰狞的弧度，“怕什么？老子当年带着这符硬抗化神期三剑，现在不照样蹲这儿收债？”

大猫替他承伤，被打了个半死。

丐子拍了一下燕临溪的肩，这一拍力道极大，直接把燕临溪往地里扎了一寸，“你怕什么，替身符一贴，除非对方直接把你打成灰，不然都能活一活，干完这一票我就把幽煞树给你。”

燕临溪只感觉肩膀一阵疼痛，脚下就陷进了土里。“幽煞树给我？干了。”

“随你。”丐子挑眉，仰头灌了口酒，“反正，不是人钓人，就是魔钓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