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困柳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提前到了什么时候?”
在方才几方重大情节提前的打击下,他听到这个消息,甚至有些大石落地利落将他砸了个嘎嘣脆的踏实感——啊,这也提前了啊。
萧广白道:“原是在秋后白露,如今初十,本也没差几日了,但忽地巽风向各方世家宗门递去消息,说是提前到了三日后。”
三日后。
晏困柳觉得,哪怕下一秒萧广白跟他说明天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他再都不会惊讶一分。
他面无表情地考虑着。那是不是所有情节也会在接下来几天体验完毕:
主角大婚,然后被杀死证无情大道,重生霸气打脸四家百宗——刹在血魔大战之前完成寻到不世之器重塑被毁的根骨、修炼绝世秘籍成为渡劫期第一人、妖王逆鳞助力锻造湘泪神剑等一系列的华丽逆袭,套上亮瞎眼的金手指然后杀死魔尊,荡平天下魔物,再寻法补上裂开的天……哈哈。
哈个屁。
怎么可能。
晏困柳泄气地一拍脑壳,软面条似的靠上坐榻。
萧广白被他这清脆一声惊了下:“你干嘛?”
“想死……”要是灾祸真的提前到来,最终boss肆意妄为但救世主还没度过新手期呢,那他这只臭蝴蝶岂不是天大的罪人!
没事瞎扑棱什么翅膀!
萧广白盯着他颓废的神色瞧了片刻,听人嘴里念叨着穆什么,又悟了:“啊,你很难过?”
晏困柳双手搭在腹上,继续安详瘫着。
萧广白叹了口气:“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你对穆公子有情,但两人婚约毕竟是昭告过天下的,难以违背,若你实在情根深种难以自拔,我们震雷萧家亦不会委屈你,定将人抢过来陪你伴你。但我作为兄长,要劝诫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感觉你还不如去喜欢那个神神秘秘的仇——”
晏困柳神游天外的魂被一句将人抢过来拽回来,捋清某人的话后,骤然瞪大眼打断道:“你胡说什么呢?谁对谁有情了!”
还有这要强取豪夺的语气是什么鬼啊?!怎么还助纣为虐上了,这对吗?
震雷不愧以护短著称。萧广白一顿,摩挲下巴思索片刻:“那你是对裴首席?嘶,看不出来啊,这就有些麻烦了……”
晏困柳整个人都支棱起来:“谁都没有!你哪只眼看出来我对他们——”
萧广白一脸无辜地回看:“哦,那人家结契,你难过什么?”
他噎住:“……”
萧广白拿出兄长的架势,故作老成道:“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喜欢哪家公子仙子的,争取不到的,萧家自会替你争取!咳,若我方才误会了,那我就收回前言,我觉得那个姓仇的实在不怎么样,路上黏你黏得我都插不进话,摸不清底细,煞气太重不像好人家——”
他看着人又瘫回去:“诶,怎么,不爱听了?”
晏困柳心累扶额,弱弱道:“哥,萧白哥,你是我亲哥,我求求你快闭嘴吧。”
萧广白见好就收,不再干涉晏小弟的情感问题,举手作停:“行。不过他们这场结契大典提前了倒也好,他们项家再躲,在这种结契大典总带人会出席了吧,到时候我定要问个清楚。”
项昭。
晏困柳想了想,这位同代万年老二的天之骄子作为一个嘴过主角的恶毒小反派,其实下线得也很早,被主角打脸后道心生出魔障,最后似乎……死在了凡间。
而他们和项昭于凡间相遇,他说他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项家主位的实沈真人在凡间立观行善名声大盛,几乎家家户户都摆着小像和八卦阵,项昭身为项二公子领了任务,下山例行修复凡间的太极守护阵。
他当时没发觉,现在回想起来,说到此阵时,仇欺雨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看了项昭一眼。
一团疑云隐隐掉出个线头,晏困柳下意识抬手摁下跳动的太阳穴,手肘不小心磕到了桌沿。
咚。这一声响淡去。
残破余晖从门口洒进,方正地切割阴阳,角落里的药炉冒着青烟,剔透的白玉酒盏被毫不怜惜地往桌上一搁,里面飘香的清酒残液挂壁。
“舅舅,你究竟想做什么?”
温雪蝉立在那片方正的余晖中,脊背挺直如竹,清冷面上眉头紧蹙,伸手拦住面前人还要再斟的手,“够了,舅舅,我听你今日醉酒睡树又砸到人了,今日不要再喝了。”
堂堂温家圣手也好说话,不让喝就不喝。他慢悠悠收回手,拄着下巴,整个人陷在余晖触及不到的阴影中,对人笑了下。
温雪蝉问道:“嫌犯已关押温家寒牢数日,私自押审本就不合规矩,何况舅舅您也不欲审,为何迟迟拖着不交由执法堂走流程公审,给项家和百花宗死者一个交代?”
温将离没骨头地倚着桌案,细长手指点了点桌面,沾到方才溅出的一点清酒,模糊道:“我自有缘故。”
“舅舅。”温雪蝉不赞同地加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