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夜,浮生楼三楼以下灯光暗淡,掌柜和小二都收拾好楼里的桌椅碗筷,回家歇息去了。
只有最上面的三楼还亮着烛火,不仅亮着,整个三楼灯火通明,轻纱浮动,雅极奢极。
三楼正中间是宴请特殊宾客的地方,人多时卸了门板能大宴宾客,人少时拉起九扇门能做清净的雅间。
此刻最里面的雅间里只坐了一位客人。
“马行的人招了?”客人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声音有些冷意,又带了一丝懒散。
一个红衣女子站立着,听到这话羞愧地低下头:“是,属下赶到的时候那小厮已经被县衙的人带走了……属下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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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了下来,膝盖落在铺着厚重流金毯的地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客人并未看她,食指在桌上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敲起来。
红衣女子的冷汗就在一声一声轻响中顺着侧脸滑了下来。
半晌,客人终于开恩似的摆手,示意红衣女子起来。
“招了便招了,左右不过是三条人命,以余有声的权势这案子还判不到我头上。”
客人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道:“告诉老李,让他费心些,他的家人我会替他照料好。”
“是。”红衣女子忽然想起什么,犹豫道:“极乐坊那边……?”
客人的酒杯顿了一下,道:“惊魂药的事情大概露了马脚,如今还不知道余有声掌握了多少线索,先静观其变吧,必要时我会找姑姑帮忙。”
楼外浓雾渐散,月照高楼,客人在烛光间晃动的脸终于现出清晰轮廓。
茶杯在他手里辗转几个来回,终于不堪重负碎成数片。
“余有声……”
他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声音近乎阴冷。
……
“你做什么去?”秦思思叫住余有声。
天色刚亮,县衙里就忙前忙后,捕快们疾行间腰带与长刀擦出丁零当啷的声音,脚步声杂乱,把睡梦中的秦思思吵出了一点生无可恋。
“自然是查案。”
“去极乐坊?”
余有声没工夫跟他解释,料他一时半会问不完,干脆把人拖出去,边走边说。
“先前马行的小厮交待,他的惊魂药是在极乐坊内交易的,虽不知惊魂药是不是出自极乐坊,但据他所说,其他人的惊魂药也是在极乐坊内买到的,极乐坊肯定有问题。”
秦思思措不及防被他拉出县衙大门,连忙收拾自己不整的衣衫,摸摸自己的脸,确定睡了一夜依然干净清爽不油腻后,才放心地上了马。
他扭头问道:“所以你先前才去极乐坊抓人?”
……还抓了个底朝天,连条裤衩都没给人留下。
余有声没说话,秦思思知道这算是默认。
“我听说你初来临启县,便把上一任极乐坊坊主砍了,当时的阵仗可也不小呢。”
秦思思看似揶揄他,余有声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极乐坊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能在临启县存在多年必然有它的门路,秦思思是怕砍了一个坊主,又来一个坊主。
不把背后的人找出来,砍多少个极乐坊坊主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