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贴近我了。她那样强大，有颠覆一切的力量，也不需要再贴近我了。

但是她也为此痛苦。为这个荒谬的世界。

许多年后夏油杰还是庆幸他在那个瞬间的灵光一现，庆幸五条悟没有躲开他看向她的眼睛。因为当他明白这件事的下一秒，他就向五条悟伸出了手：

“我们来合作吧。改变这个世界。”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改革之路就这样开始了。

——但是在十年后的今天，那样的拷问却只是一复一日地愈演愈烈。

如果我们的改革终有一日失败了呢？或者就连成功本身也不具备价值。即便冠以“最强”之名，也无法清洗过去千年时光给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而我们面对的就是那样顽固的东西。

高专老师夏油杰的噩梦里，永远不会缺席的那具尸骸，属于五条悟。可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刚开始做噩梦，是在刚杀死那一百多个猴子的之后。那时候五条悟就很忙，但她把任务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夏油杰身上——不是什么情侣间的甜蜜陪伴，而是怕他偷偷离开的监视。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普通同期

哦，或许要加一句长期搭档，曾经的。

但是从噩梦中惊醒的夏油杰狠狠地刺激着五条悟的神经，她近乎惶恐地反复确认夏油杰的状况，无措地面对着自己的这位同期。

但是夏油杰不可能接受五条悟不眠不休地守着他。那些日子，他甚至能看出拥有反转术式的五条悟变得疲惫。渐渐地，他学会了怎样从噩梦中惊醒却不表现出来、甚至不被五条悟发现。

一开始是不睡，但是夏油杰没有反转术式，他的疲态很快就会被五条悟发现。他只好另寻他法，用咒灵伪装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幸运的是，他很快就有了成果。

夏油杰表现出一切都在好转的样子，一年、两年……才逐渐让五条悟放下心来。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住进了同一个房间，共享同一张床。而夏油杰的伪装也已经炉火纯青。

但五条悟变得越来越忙。

第一次半夜惊醒却发现妻子不在身边的夏油老师差点就要冲出去找她。但他发现自己不想把自己做噩梦的事暴露在五条悟面前。

隐瞒铸成的壁垒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或者说是注定的。

从那以后，夏油杰的噩梦里有了五条悟的身影。

夏油杰坐在办公椅上，想，我甚至经常感到悟过的不快乐。

我早已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他如此了解对方，以至于如此清晰地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那让他如此痛苦——永远在向彼此隐瞒、从我在向悟伪装我那些无法克制的疯狂的念头的时候却发现她在惴惴不安时，我就明白我们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无法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现在的夏油杰甚至没有资格和她说出这些疑虑和恐惧，因为我明知把我腐烂的心摊开给她看，只是在给她造成无谓的伤害。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夏油老师用尽了一切的方法、挖出了一切的蛛丝马迹——可是那个可悲的任务现场永远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

那个可悲的皲裂的废墟。

发出特级信号的冥冥忧忧都没有见到她，除了些微咒力残秽，悟什么都没留下。

高层在恐惧，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幽魂和他们还知道“夏油杰”的本性了。他们恐惧我真的对他们动手，把那个心底的魔鬼释放出来。

可是……

可是现在我只是痛苦于我的无力，我只想看到她的脸。

想想吧，我连找到悟都做不到，一切其他的空谈更加不具有任何意义。

高专的夏油老师终于看完最后一份咒灵调查报告，他站起身，却突然感到体内的咒力不受控制地流出，仿佛有人在吸取他的咒力。

这怎么可能？！

夏油杰下意识地与那股力量拉扯，却突然感到一阵没有来由的推力——仿佛是一个万分熟悉的气息——眼前熟悉的办公室消失了，一阵失重感之后，他掉进了一间卧室。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穿着高专校服的男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