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个星期对东京咒术高专最受欢迎的夏油老师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混乱了。
本来是充满期待感的结婚纪念日,却在加班快要结束的时候接到了菅田真奈美的电话。疑惑之下接起电话的夏油老师,却接到了妻子在任务现场失踪的消息。
-“喂,菅田?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京都高专。”
避开人群接起电话的夏油老师的言下之意是,在这种场合恐怕不方便显示出他们彼此认识,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
-“夏油先生,我接到窗的消息,五条悟女士失踪了。”
“您先冷静听我说,”
电话那头女人一贯不矜不盈的声音此时竟然听得出克制颤抖的感觉。
“是新田明先生给我打电话通知我的,他发现五条女士的任务情况异常、进行通报后却没有在窗的通知里看到,所以他怀疑是高层想先封锁消息……”
-“毫无疑问,他们是针对我。因为我和你们的联系让那些老家伙觉得不安了吧。”
女声的叙述被突兀地打断,电话那头的夏油老师却听起来很冷静;夏油杰都有些惊讶他此时竟然如此冷静了。
或许也不是,他以前从不会如此突然地打断菅田的话。
这样的、出现在他的噩梦中的场景成真之后,他反而无法像曾经从噩梦中惊醒那样,坦然地急切地去确认那个人的存在。
从菅田那里确认过消息的可靠性之后,夏油杰直接扔下了会议室里两方高专的老师们直接朝着任务地点赶去,到了却发现以他的能力即便能看出与某种时空间术式有关,也无法即刻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他连思考如何解咒或者愤怒难受的时间都没有。没有五条悟的咒术界很快就会出现很大的空缺,何况那些保守派的豺狼虎豹一直是十年不间断地盯着他们每一丝可能的破绽。
他甚至无法亲自去找悟。
窗的安排,消息在什么范围内传播了,悟的工作,惠的心情……从大到小的每一件事情,都等着他去考虑、去处理……
但是我本来也不是那么理智的人。
那些老家伙居然还想瞒着我……如果不是现在窗已经到了悟的手里,我要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件事?
坐在办公室里的夏油老师一边整理手边的文件一边想。
在五条家主五条悟失踪的这一周之内,她面向普通人的公职工作可以由窗的其他人暂代,但是那些巨额的咒灵祓除任务只能转发给同为特级的其他咒术师——可是乙骨忧太被政界“借调”到国外,现在还远不到回来的时候;九十九由基则被高层紧紧抓在手里,又远离咒术界多年,属于只能零星分担一些压力社会闲散人员——这意味着夏油杰现在一个人承担着两人份的任务量。甚至因为夏油老师需要时间给学生教学,在过去的通常情况下,他的任务量是比妻子少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部分:他和悟的改革计划。
之前为了防止高层重新渗透好不容易才被全面换血的窗,五条悟仗着自己的六眼和反转术式加起来堪比计算机的处理能力,简直称得上事必躬亲。
而现在这些压力势必有一部分会转移到虽然并不具备正式名义、但是在改革者内部所有人共识为五条悟的合作者的夏油杰身上。不管是实力还是可信任度,他都是最适合替五条悟处理敏感问题的人。
而在这些事情之后,最后才能轮到夏油老师自己的“打算”……他不久前决定“走漏一些风声给悟”的时候,可完全不曾想到,事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但同时又无比地贴近他曾经的隐忧:他与悟的同行势必会成为悟的软肋、改革的隐患。
如果改革也无法成为咒术界生态改变的“良药”,那么想要改变现在病态的咒术界,或许只有通过治理根源的方法了……
在把当年救下的双胞胎寄养在经自己的手整改过的盘星神社的十年里,这样的思考一直在夏油杰的脑海里萦绕不去。
并且愈演愈烈。
如果是在刚刚被悟留下的那几年里,夏油杰还对新婚的生活与改革的前景充满着少年人无畏前路的希望。但是两人改革的路越是平稳地走着,他才越发意识到这也不过是另一条可以一眼望到头的“缓兵之计”。
改革不可能真正改变咒术师和咒灵不对等的生态环境,咒术师永远是这条路上的消耗品——这样的现实,是无法被更加有效率、更加有公众支持度的管理机构改变的,也无法被控制黑市信息减少内耗、培养更多术师这样的杯水车薪改变。
而前者是五条悟这十年里竭尽所能获得的成果,后者则是我这十年里一直在做的事。
夏油杰无知觉地捏皱了手里的文件。
或许那个山村里的死尸永远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些日复一日的拷问甚至不来自于我愤怒的屠刀下是否也有冤魂这样分明是更加重要的问题,而是来自于那些高层竟然真如悟在我面前所说的那样,毫不在意那些死去的普通人。
那样的滥杀,即便是我来做裁决,也会审判我自己打入无间地狱的罪行。
竟然就那样轻飘飘地揭过了。
离开那个山村一个星期后,夏油杰在宿舍里顶着和五条悟大打出手一场留下的伤、收到这个消息时,恍然觉得他或许太自恃了解五条悟,结果事实上三年下来也对她毫无了解。对这个“正义”的咒术师世界也毫无了解。
但是悟与那些冷漠的高层不同,她在意,我还是读得懂她的眼睛。17岁的夏油杰苦涩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