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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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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刀光剑影,二人一路打至了山顶。

贺殊途出手果断,丝毫不念往日师兄恩情,温喻明见他如此果敢忘本,便也没让步,掌掌用足了力,甚至生生在空中打出来内功聚集而成的圆形屏障,将贺殊途隔挡于十米之外。

贺殊途冷了脸,垂着手与他对面而立,看着温喻明。温喻明笑道:“几年不见,长进不小。”

贺殊途:“你为何要这样做?”

不等温喻明回答,贺殊途出声:“你这样做,让那些被迫离开故土命丧他乡的人怎么办,让那些还在故土企望他们带着金银回来的人怎么办!”

温喻明看着他:“我没有做什么,只是尽了仁义之士应做的事情。”贺殊途怒目圆瞪:“什么是——仁义之士应做的事情?是林间鬼影是仁义,还是让柳饶村死绝了是仁义?”

话罢,又是带着血与悲怨的一拳落在了温喻明脸上,温喻明没多,让这一拳砸出血来,随后宽袖一挥,向后躲去。贺殊途并指画符,符咒顺着指尖方向飞去,同时贺殊途咬牙道:“天斩——!”

温喻明闪躲不及,想要躲避却用肉身撞上了山顶岩壁,肩头挫伤,跪倒在岩壁旁的一棵树下。天斩符直直飞来,击破岩壁,巨石由山顶滚落,发出轰沉的闷响——温喻明喘着粗气循声看去,竟发觉半个山头已然在眼前消失了,现在,他正巧可以瞥见那梅家高堂大院的檐角。

天斩符震碎半个山头,却并未平息贺殊途严重怒火,他站定在师兄面前,看着他负伤的肩膀,开口:“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

“什么一己之私……”温喻明愣了一下,将脸偏了过去,不说话了。

脊背上的那行字又痛起来了。

他知道贺殊途定是以为自己被天都驱逐,现在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报复,为了自己一己之私干出这种不光彩的事。

温喻明声音很轻:“…并非。”

目光重新落在贺殊途脸上,戾气卷着一身狂傲气,眉头挑起,显得轻佻又高傲。温喻明这个小师弟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折腰,脊骨像是钢铁淬炼出的一般,性子里都带着不可磨灭的刚硬和锋利。

他有想过看到这样的贺殊途一千次一万次,却没想到有一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窥见的。不过,这样子倒是跟小时候闹别扭的时候一模一样,温喻明笑了出来,心想。

“我与半年前游历于此,走在柳饶村村口时却被一队婚轿拦住,一女子匆匆忙忙地从婚轿中跑出,被我撞见。待我问清缘故时——”

那日天混昏得早,温喻明手提着麻布包袱走过柳饶村村口,不料撞上一列婚轿车队。温喻明心中生疑,但还是停下脚步,让婚轿先行,他抬头看看天色,不解都这时了还有出嫁的女子往外走。因此他多看了一眼,却不想一个转身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体。温喻明急急后退,看清是个十六出头的女子。梅芷睁眼见是生人,也不管什么冲上去就抱住了他的胳膊,哭着闹着让温喻明带她走,将她带回村里。

温喻明见状愣在原地:“唐突了,唐突了。不知姑娘是从何而来的,因何出现在这里?”

梅芷哭花了妆,伸手胡乱指着来路:“…我不知道…我要回去!小女遭不符自愿的配婚,趁方才抬轿的去小解逃出…”

极其标致的一张脸哭得狰狞,温喻明心口沉沉地跳了几下,拉起她的胳膊就从自己的原路返回。

这一次他将逃婚的梅芷送回了梅家,却不想又在距梅家几十米开外的峭壁下的海岸边遇见了浑身湿透的梅芷。

夕阳西下。被梅家送入深海充当童女祭天,又被深海鲛人救下送回岸边。昏晕在沙砾地上的梅芷缓缓睁开眼,看见了站立于身边、正极目远眺的温喻明。

梅芷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空,潮湿的头发贴紧了脸颊,眼圈泛红,语气却足够坚定:“帮我复仇…”

温喻明闻言,目光并未偏移:“你想怎样做?”

他们拦住了后来所有逃出村子的村民,将他们聚集在了柳绕村村后的一方小山坡的山沟中,蓄意反击梅家霸主。切断粮食来源,趁夜将作物薅了个干净,还不忘用鸡血画了一个符咒震慑梅家,以至于梅家以为上天报复,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温喻明撑着身子站起来,伸手重重一挥,瞬间又形成了一片巨大屏障,将贺殊途击出几步之外,又腾空到了空中。

温喻明:“我若是不帮,这才是有违仁义之心。今日我说的这些,未有一字是谎,师弟可信我?”

这片由内功聚集而成的圆形屏障朦胧混沌,好似覆于面庞的青纱,令两侧的人都看不真切对方。朦胧中,温喻明好像看到了贺殊途咬紧的唇,竟滴了血,从瓷玉般的下颌滴了下去。

血滴,坠在了十余米之下——宋霁璟的手心。

地面,宋霁璟平展着手掌,垂眸凝视着那滴扎眼的红,抬头望去,却不想第二滴血又砸了下来,被宋霁璟接住。几不可闻的双唇微动,他轻念了声贺殊途的名字,随后脚尖一点,向上飞入了山巅。

宋霁璟很快找到了贺殊途,飞至其身旁温声:“梅芷被安顿在中厅,已经将人控制住了。”

贺殊途歪头,闻言一愣:“山顶气冷,大人当心着凉。”

“正事要紧。”宋霁璟示作不碍事,手向后一收,掏出温喻明遗落的佩剑,越过屏障丢给了他。温喻明盯着他,笑了。

温喻明蹙眉,出声:“璟王?”宋霁璟抬眼看过去。温喻明盯着他,神情有些恍惚,笑了一下:““凛时一剑涤九州,一步登天笑语还”,未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璟王。”

当年他遭天都驱逐,仓皇逃窜之际听到了从北边传来的一阵异响,紧接着精光闪烁,只觉体骨生寒,连九重门边的雪梨花都被这一剑荡成了冰花。一道凛春寒差点劈到自己脚边,他带着一身仇恨离开了这个以正义冠名的天都,与执剑登上玉净阶的宋霁璟擦肩而过。

温喻明收了屏障:“也算是不枉此行。”

而后,随二人下山了。

山下中厅,梅芷端坐在绣花球凳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拇指绞着另一只手的虎口,不安地咬住下唇。脸颊红润,一双圆润的眼睛微微下垂。

门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两个年轻人丢了箩筐,撒开腿跑至中厅,正巧遇上温喻明,道明此事时梅芷站在厅内,一字不落地全听了去。梅芷身为梅家三房二小姐,在这个山沟里的身位也是高于他人,大家都是敬让着她的,劳心费神的事从不会交到她手里,只是梅芷不给自己当做什么小姐,总是背着箩筐到地里去扣芋头。

梅家小姐只会扣芋头了,她活到现在,大半个辈子没出过梅家大门,对外面的事物一概不知,只是知道自己身处群峰之间,翻过三座山,大概就到了中原。

中原,梅芷嘴里总念着中原,她还说要带大家一块去中原。

那两个背箩筐下山的年轻人站在最前面,带着惊恐的眼睛来回扫视着身后众人肩膀肩膀之间的缝隙。不知是人群中的谁先出了声,于是众人一同循声看去。

宋贺二人并肩,温喻明走在最前面,顺着眼。

于是众人惊呼一声,在温喻明的目光里顷刻夹道散开,厅中梅芷闻声警觉,起身向外看去,眼中闪出一丝惊慌,却片刻化为淡然。

宋霁璟单手掀起珠帘,欠身走进来。贺殊途随后,最后是温喻明站在了珠帘之外。梅芷见了面前高出自己许多的这张脸,茫然地愣了一下,转眼去看帘外的温喻明,脸色有些苍白,温声问道:“温道长可是受了伤?”

帘外应答:“并无,请梅姑娘放心。”

梅芷小声道:“那便好,”随后目光转向面前宋贺二人的身上,伸手道,“二位大人请坐。”

宋霁璟稍稍点头,落了座。贺殊途负手站于宋霁璟身侧,垂头去看宋霁璟的脸色,又抬眼看向帘外立着的师兄,见师兄用目光回怼自己,便歪过脑袋,专心守着宋霁璟了。

乔泊安好久没做过这么真的梦了,以至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吓得抓了一把手边稻草就扔了出去,这才将自己叫醒了。朦朦胧胧睁眼一看,哪有什么回到过去的机会,不过都是梦一场。梦醒后总是怅惘的,梦中的情景总是这几日脑中出现。

先是梦见自己被父亲牵着手送到梅家大院里。这个梦已经梦见过很多次了,起初他还能哭出几滴泪,后来过了很久,直到他被关紧这个黑暗的草屋里,再做这种梦时,他便试着抬头去看清父亲的脸,看看父亲究竟是有怎样的神情,亲生将自己的儿子送进了狼穴,换得了三头瘦弱的毛驴。

后来便会经常梦见自己撞破二房阴谋的那天下午。那天自己从马夫手中接过了半桶井水,一路沿着侧廊走向后院,这天正是大房二公子的生辰,梅家上下都聚在中堂侧廊人流往来不断,面孔都很陌生。乔泊安攥紧了水桶,打算从偏门绕过中堂。

这时,碰巧去年元夕一起坐席的一位公子认出了他,胳膊攀上了乔泊安的肩膀。公子喝了些酒,身形也不稳,一下攀在乔泊安肩膀上,把半桶水又猛地晃出了一半,乔泊安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稍稍扭头就对上那张散发着酒臭的嘴,乔泊安找了借口,绕了小路才得以逃脱。他抱着仅剩不多的小半桶井水走过墙角,余光瞥见墙根下的二人——他一愣,于是一个箭步撤了回来,躲在墙角边细听。

细看,原是二太太和院里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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