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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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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琼娘看了天色:“明日将思儿接回来吧,这孩子可不随赵丫头的性子。”

小厮点头,从侧门退下了。

灵阵中,宋贺二人巧遇阵中之宝,却想不到是个几道篱笆围起来的小小村落,夹缝生于山坳之间,隐蔽十分,房屋参差不齐,高矮不一却都是紧紧地挤在一起,放眼看去,还以为是那早已荒芜的乱葬岗。

二人由侧入。贺殊途走在宋霁璟身侧,目光始终落在四周草屋中,眸色晦暗不清。这一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肯定,贺殊途确实在这里捕捉到了温明喻带来的某些东西。然而并肩的宋霁璟不会察觉到这一切。

贺殊途忽然有些恍惚自己身在此局,却是此局的执棋者。不,与其说是执棋者,倒像是旁观一切的制局者。

模糊忆起,自温明喻从天都归来后,性情未变,可眼神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那时十七仙星宿仍散落九州,天都并非如今一般安定。九土之上忽然响起一道惊雷,温喻明带着一身凡尘,执剑上了天都。

到现在,也应该有了十余年了。那时候的贺殊途连剑都拿不稳,看着为辞别而跪立于师傅面前的师兄,贺殊途招了招手。温喻明抬头见了,便徐步走近,将自己拥入怀中。

那个怀抱分明是温暖的。

可不过一月,那怀抱却变得像是眉眼中的神情那样一般冰冷刻薄了。

那好像是一个黄昏。年少的贺殊途看着归来的师兄冷寂的眉眼,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悄悄跟在了师兄身后。隔着几道屏风,温喻明缓缓褪下外衣,又揭开里衣,露出了刻在脊骨正中央的四个血字——散修无资。

师兄的手颤抖着伸向颈后,碰触到那行字后,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缩了回去。铮铮铁骨被仙者折得稀碎,让再硬的腰骨也服了软。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在凛春寒问世后不久,十七仙星宿归位,把当年将耻辱刻入温明喻脊骨的那些仙,悉数放入人间猪圈马厩,永生永世不得抬头仰望天都净土。

同年,震灵台启用。

只恨生不逢时。

如此算算,天都时间也不过半月。

一颗冷静自持快十八余载的的心,在这条小路上猛地颤了几下。

全然不知身边越走越快,将自己落在了身后的宋霁璟。十步开外,宋霁璟回头望着失神的贺殊途。

宋霁璟细细扫视四周,又问:“可是有什么异常?”

贺殊途垂着眼,闻言抬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的一声,宋霁璟皱眉细闻,上前几步去执他的手腕。贺殊途一愣,却并未有反抗动作,叫他握在了手里。

宋霁璟并指去探贺殊途脉象,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他轻轻舒了口气,放开了。

贺殊途垂眸,看着素白的指间离去,浮游于腕间的温暖也随之离开而散去。他收回手,跟在了身侧。

二人从小路走至大路,才发现了稀稀拉拉的几个背着竹篓的村民,正从山上走来。他们正对着的就是二人来时的入口,那两名村民有些疑惑,相视一眼后,缓缓扭头,对上了杆栏之外宋霁璟的眼睛。

那两个村民抓紧了肩上的竹篓,其中一个青年开口:“你们……从哪来的?”

宋霁璟礼貌地笑着答:“从山下来的,不知怎么就到了此处。”

站在宋霁璟身后的贺殊途闻言,看向宋霁璟,宋霁璟侧脸看着贺殊途,笑了一下。

他也知道这句话错漏百出。

贺殊途心明,知道宋霁璟此举是想将做局人引出,正巧遇上两个格外单纯的憨厚村民。

村民闻言一愣,彼此对视一眼,回首再打量着宋霁璟,仙风道骨身姿绰绰,心想大事不妙,便紧抓着竹篓迅速踉踉跄跄地向村中奔去,嘴里高喊着:“温兄——大事不妙——温兄!”

宋霁璟抬了一下眉,见二人跑远,抬腿向村中走去——可谁知,这时的天间竟一道精光闪过,一把震颤嗡鸣的剑就这样插在了宋霁璟眼前——

宋霁璟眉心一跳,忽然听见天间呼啸的风声,于是抬眼望去,却不料正巧对上从天外飞来的一双眼睛。

那立于云端的温喻明盯着宋霁璟,忽然看到他腰间的一块白玉令牌,瞬时蹙起了眉。这白玉令牌他认得,只会在天都之人身上出现,有着令牌便意味着归属天都做了仙。

一时间,脊骨正中又开始刺痛了。

温喻明开口:“来者何人?”

宋霁璟的目光由面前的那把剑回到温喻明脸上,拔剑,开口:“少说些,留些气力供我查案。”

话罢,便一个箭步蹬地飞窜至空中,停于温喻明对面。此刻手中凛时剑已然灵气翻涌,顺着宋霁璟血脉极速涌去。

这时,一双手挡在宋霁璟面前。宋霁璟一愣,见是贺殊途不知何时也飞到了自己身边,目光紧紧落在温喻明身上,嘴唇微颤,最后开口:“……我来。”

贺殊途目光不移,伸手荡出气力,邪风卷夹着符纸似利箭一般冲温喻明刺去。那温喻明一惊,轻声说句“大逆不道”便匆匆躲开飞窜而来的符纸,握剑冲向贺殊途。

贺殊途步子要更稳些,并指在空中画出符阵后推向温喻明。他承认自己与师哥修的不同道,但对于师哥的剑法他是熟悉的,可是对面的温喻明就对纵魂术一无所知了。

温喻明挥剑击碎几个符咒,又绕至贺殊途身后刺击。温喻明两眼直勾勾得蹬着他,那人影却在眼前一闪,回身发现贺殊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又是当年在震灵台上贯用的那一招,贺殊途薄唇微动,双眼猩红,千万个符咒织成牢笼,天笼地缚,片刻间便将温喻明困在了中央。

颈间微凉,贺殊途一愣,竟是温喻明的佩剑脱离执剑者意志,将刀刃贴在了自己颈间。

心头一颤。想当年师兄负剑出师,用的也是这招。贺殊途微微垂眼,便能清晰的看见剑柄上的盘虬的黄铜柳枝,便心头一颤。

——这把剑最终还是没有刺向更深,只在颈间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冰冷的触感,轻轻离去了。

贺殊途淡淡地看了一眼牢中的师兄,收了阵法。

温喻明神色沉静:“师弟的魂术可谓是,大有长进——”

贺殊途打断他:“师兄,”贺殊途垂着脑袋,任那些符纸飘忽于周身,“这一切,全都是你做的吗。”

只要温喻明否认,贺殊途便能无条件信任他,他会转而向宋霁璟道明原因,然后开始复盘往日查案的点点细节是否存在过错。

温喻明开口:“你是说——梅家的邪祟,柳饶村的不得安宁,人心惶惶?”

贺殊途紧紧盯着他,在身侧攥紧了拳。

温喻明淡然一笑:“都是我做的。”

贺殊途心猛地一沉,伸手攥住周身带着火星子的符纸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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