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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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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白骨塔前。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像是勾走了宋霁璟的魂,宋霁璟用力摇头,试图恢复些清醒与理智,可惜无济于事,他眼前显现出走马灯,一幕幕的橙色暖光在眼前划过。

是秋日午后的暖阳?宋霁璟迟钝地想,这声音太熟悉了。

来往天都和人间这么些年,他时常错入幻境,不过低级的幻境困不住他,魔王设下的幻境他又绝不会入。这种真实的又使人欲生欲死的,似梦魇般的幻境,还是头一次遇见。

在那柔和的女声中,他恍惚间又听到了贺殊途唤他的名字。宋霁璟像深陷深渊中,双目无神且失焦,他渐渐站不稳脚,仅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运剑,最后力气渐渐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宋霁璟将剑插入石缝,用剑支撑住自己不至倒下。

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灶台高矮的宋长宁仰着小脸,朝着阿娘笑。一双温暖粗糙的手落在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小长宁仰着脸,听到阿娘说让他快快长高些,于是他笑道。

“阿宁不需要长得太高,长到灶台高矮,能帮阿娘熬粥就可以啦!”

阿娘的面容始终模糊,宋长宁看不清,于是他揉揉眼,再睁眼眼前便又是另一个景象。

夏日,院里荷花一簇一簇挨着开,庭院深深,阿娘坐在亭子里修剪刚刚采摘下来的荷花,再将还带着露水的荷,一束束插在花瓶中。

小长宁带着一头汗,跑进院里,紧接着被阿娘叫住。

“娘!温姨的梨花酿酿好了,让我叫娘去尝尝鲜!”

再然后,便是那刻骨铭心的初冬。

阿娘的手那么暖,眸中充满血丝,大手紧紧抓着小手,指甲深深陷在小长宁的手心:“长宁,宋家个个视你我为眼中钉,未来的路将会越来越曲折,长宁要答应娘,无论长宁在哪,都要好好活,好好活。”

长宁定定地看着娘,片刻间便落下泪来,他紧紧抱住娘的脖子,狠狠地点头。

宋霁璟没能看清阿娘的面容,只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行泪在娘的脸颊缓缓淌下,他想伸出手替娘擦泪,伸出手后却发现自己离阿娘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宋霁璟将脸埋进掌心,哽咽着:“不要……不要走!”

站着塔顶的贺殊途俯瞰着这一切,一往如常的从容平静,身姿孤拔,他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痛苦万分的宋霁璟,他暂时做不了什么,他要等,要等宋霁璟自己将那个深嵌心中的魔魂剔出来,他知道这是蚀骨驱魔的反噬,专挑修仙之人的痛苦之处狠狠戳下去。

从蚀骨结束到现在,贺殊途一直隐隐头痛,许是丝丝反噬到了他身上,他缓缓闭眼,隐隐运气,驱散了这丝邪气。

再抬眼,宋霁璟那双无神的双眼竟盯着自己,苍白又虚弱,仿佛如在暴雨中快要折断的竹枝,他仰着一张惨白的脸,里衣渐渐染上殷红。

那双血红的眸子,分明在说:救我。

贺殊途跃下白骨塔,踩着湿漉漉的碎石走向宋霁璟,那张脸诡艳十分,在模糊与阴影中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在这混乱肮脏的山洞里,他像是失足落入其中的灿烂星辰。

宋霁璟见他走近,声音有些抖。

“别管我,走。”

贺殊途佩服他这种大公无私的英雄气概,又生出些厌烦。他厌烦宋霁璟这种大公无私,厌烦宋霁璟这种为他人着想的大无畏气概。

于是他沉声:“大人辛苦了。”

他伸手并指,在宋霁璟额前画下符咒,紧接着朝着宋霁璟推了出去,仅仅几秒间,宋霁璟就要倒地昏睡过去。

而贺殊途先他一步,走近拦腰抱住宋霁璟,免得他冻着,他脱了外袍,披在宋霁璟身上。他动作很轻,紧接着对着昏睡过去的宋霁璟又画了一个符咒,这次一股墨黑的魔魂从宋霁璟体肤表层飞了出来,它绕着二人飞快地飞了两圈,便被贺殊途紧紧握在手里。

“啊啊啊——!!!”

魔的尖叫,鬼的嚎叫。

贺殊途凝眸,随即用力一握,将那颤抖着尖叫着的、在宋霁璟心魂里作祟的魔魂悍然握碎!

先前那对童男童女,不知从哪儿猛然飞了出来,笑着团团围住飞窜的魂气,像是孩童间玩的游戏一般,陡然间又张开嘴吸入那灰黑的魂气。贺殊途向着半空中抛出绣着暗纹的缚灵袋,将那对吃饱喝足的童男童女收入囊中后,抱着宋霁璟向外走去。

他低头看着宋霁璟那张脸,苍白羸弱,像是毫无威胁的幼兽,嘴角挂着淡笑,好似刚刚那梦魇是一场美梦一般。

他伸手将几绺被汗浸湿的头发理了理,然后重新抱住宋霁璟。早知便留下几个小仙了,替大人分担一些也好,贺殊途心想。

骅南从那一闪即瞬的笑意中愚钝地察觉到了某种真切的紧迫,然后猛地想起自家大人还没出来。

紧接着骅南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一拍大腿,惊叫一声,踩着风就冲进宅里:“我家大人!我家大人还没出来!”

用力抓住一旁的小仙:“挖,愣着干什么,快挖啊!”

小仙后知后觉,还没回神便已经抓着铲子挖了起来。

轰轰——!

小仙们一惊,连忙用手挡住这种强大的光芒,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气击退几米远,睁眼一看,竟出现了身姿高挺的贺殊途,褪了外衣的他更显冷清,墨发高高束起而丝毫不乱,目光下移,这才看见了在怀中躺着的宋霁璟,脸颊带着斑斑点点的污血。

再细看,昏睡过去的宋霁璟浑身是血,一身素衣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骅南见此,悲愤至极,腿软地直直跪在原地,肩膀一抽一抽地:“大人……大人!!骅南对不住大人!骅南没能护好大人啊!”

宋霁璟要是命葬于此,是凌迟处死在场各位一千一万遍都赔不了,是让骅南此生此世挫骨扬灰万劫不复都弥补不来的悲剧。

一抬头,贺殊途已然走至自己面前,骅南泪流满面堪堪抬头,却听见贺殊途开口问:“大人在江北有何居所?”

骅南被这一番话弄得摸不着脑袋,这是要让宋大人落叶归根?众人面面厮觑,同样掩面痛哭。骅南在脑中搜刮许久,的确想起宋大人在江北岱州有一处屋子。

他颤声回答:“南下岱州……在岱州梨花田附近确有大人的居所。”

贺殊途思索一下,笑得有些牵强。

“那便劳驾,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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