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了对联和窗花、灯笼也一个不落。
“承宇你先把面揉了吧,等她俩起床再一起包饺子。”阮良锋端着一碗肉馅,另一只手拿着筷子不停搅和。
阮承宇捻了一把面粉撒在台面上,不太熟练地拿起阮良锋方才和好的面团,反复进行揉捏摔打的动作。
人在进行重复且无趣的工作时难免走神,他的思绪再度飘向几百公里外的华海君庭。
其实阮承宇父母家离海市并不远,位于隔壁城郊,正好在两市交界,驱车走高速路程不过三小时。
他要是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
问题是他现在不知道找什么借口缺席一年一度的年夜饭。
阮云霏打着哈欠起了床,看到她哥一脸幽怨地擀面,没忍住开口问:“咋了?相思病犯了?”
“啧。”阮承宇立马瞪眼警告她。
“哎哟喂,”阮云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想就去找呗,咱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阮良锋只听着后半句话,用沾满面粉袋手指点了点妹妹的脸蛋:“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语气里尽是玩笑,全无责怪意味。
“今年包的什么馅儿啊?”阮云霏撸起袖子,打算来帮爸爸和哥哥的忙。
阮承宇没好气地答她:“你不爱吃的馅儿。”
妹妹一听,当即想扬起一把面粉惩治家中地位最低之人口出狂言,好在蒋苏及时出现,阻止了一场恶战。
这样打打闹闹、相亲相爱的家庭氛围阮承宇早就习惯了,可如今他所处的环境越和谐,就越能让他想到孤独在家的周栎辞。
为了丰盛的年夜饭,他们一家四口从下午备菜到傍晚,待到一切准备就绪,距离八点准时播出的春晚也不剩多少时间了。
阮承宇频繁抬头看向挂钟,似是有急事待办。
“下雪了诶。”阮云霏眼尖看向窗外。
他闻声望去,想见周栎辞的心情似在这漫天纷飞的雪里积攒而深。
到底是当妈的,知子莫若母,看破不说破,难得在吃完饭后叫阮云霏和自己一起帮着阮良锋收拾残局。
蒋苏虽人在厨房,余光却时刻留意着在餐桌上装饺子的阮承宇。
“你哥谈朋友了?”她凑到女儿身边小声问。
阮云霏被妈妈吓得一激灵:“啥?我,我不知道啊。”
本来蒋苏只是女人直觉胡乱猜了个大概,但看到妹妹这个反应,阮承宇谈恋爱一事八九不离十了。
蒋苏看着阮承宇打包饺子的模样,心想这也太过磕碜,大过年的上人对象家就带一盒饺子,多少把阮家的脸给丢尽了。
她用手肘怼了怼阮良锋:“你前两天做的卤菜呢?”
“在冰箱里,你现在要吃?”
“我不吃,你找个餐盒装好,偷偷塞进你儿子放在门口的那个保温袋里。”
谁都难逃蒋苏的火眼金睛,阮承宇的动线全被她看在眼里。
阮良锋虽不解但照做,甚至贴心地把卤菜放到了保温袋最下面。
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悄悄离开的阮承宇并不知道,在他溜到玄关换鞋的时候,蒋苏刻意把电视机声音调大了不少。
他还以为是春晚的歌唱节目音量恰好盖住了他的关门声。
除夕夜进城方向的高速路与出城方向截然不同,一边车流不息,一边畅通无阻,阮承宇踩着最高限速下了收费站,心急难耐。
他终于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参透了那句“去见喜欢的人,一定会用跑的”是什么心情了。
他巴不得会飞呢。
从家里一路赶来,阮承宇都没有给周栎辞透露任何他要陪他一起过年的讯息,等真正到了华海君庭时他才有些后悔。
万一周栎辞不在家怎么办?
万一他找了其他人一起过年怎么办?
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来华海君庭,可之前从未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
哪怕是当初穿着女装。
他没有选择直接使用周栎辞帮他录好的指纹来开锁,而是摁响了门铃。
他希望能够打开周栎辞的心门。
他希望周栎辞能亲自为他开门。
“咔嗒”一声,锁舌脱离锁孔。
周栎辞身着睡衣,脸上仍带着倦意,开门看到阮承宇时眼瞳瞬间被惊喜占据。
家里暖气很足,阮承宇抖了抖身子,他外套袖口处还沾了些许雪沫,拎起手里的保温袋说:“我带了些饺子,虽然你应该已经吃过了,但这是我和我爸妈还有霏霏一起包的,要是吃不下放冰箱里也行……”
男生宽厚温暖的拥抱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怎么了?”阮承宇仰着脑袋,整个人被周栎辞圈在怀里,“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男生没有撒手,反而缓缓收紧了手臂,轻轻摇头,发丝蹭得他侧脸微痒。
“那正好,”他带着笑音的话语滑入周栎辞耳蜗,“我陪你一起吃。”
他说完,抬手拍了拍男生的背,颇有安抚意味。
阮承宇本来还在想明天找什么借口蒙骗爸妈,掩盖自己大年初一“离家出走”的事实,等他拿出装着饺子的保鲜盒,看到袋子底下还放着一盒整齐码好的卤菜,他顿时了然于心。
原来蒋女士早就知道了。
他暂时没心思顾虑是不是阮云霏告的密,总之眼下结果不坏,至少他能陪周栎辞一起过年。
周栎辞说什么也不让阮承宇帮他把饺子热好,还把人赶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等他穿着周栎辞的睡衣出来,春晚节目也接近了尾声。
热好的饺子和卤菜被摆放在客厅茶几上。
“这个点吃饺子应该不会消化不良吧?”他走到男生身旁坐下,“怎么不在餐桌那边吃?”
“坐这儿能看春晚。”
“还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不爱看春晚呢。”
周栎辞顺手夹了个饺子想喂他,被他躲开:“你先吃吧,我还挺饱的。”
被拒绝的小狗耷拉下脑袋,把饺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阮承宇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就受不了。
怎么身高快一米九的人委屈起来跟小孩儿似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周栎辞待久了他的口癖也被同化了。
说起荤话来没羞没躁的。
“现在就喂我,不怕我待会儿吃不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