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银弓嗡鸣作响,“凡人绝不可能驱动月蚀之力!”他震惊地看着缇娅的银发在狂风中疯长,几欲失控。
不可能,她不可能是阿耳忒弥斯!他亲眼看见她死在母亲的怀中。就连宙斯都承认了她的死亡。
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声,一个精神矍铄的人族男子骑在马背上,他身手极为矫健,轻而易举就将阻拦的祭司踹翻在地。阿波罗警觉地盯着他:“你又是什么人?”
“光明神殿下,请宽恕我们。”人类男子下马,三下五除二就将缇娅五花大绑,不由分说将她丢上马背,“这位是我的妹妹。她曾是达芙涅公主的侍女,她对公主过分地关心,因此冒犯了您。我这就带她回去。”
“她是你妹妹?”阿波罗泛起疑惑的神情。
“是的,她只是个凡人,即便真有什么力量也都是像其他神明借来的。”
人族男子从缇娅的脖子上拽出一条月牙形的项链。阿波罗的声音变得比寒冰还刺骨:“这是你们偷来的力量?”他再次高举手中的银弓对准眼前的兄妹二人:“我绝不允许小偷活着离开德尔斐!”
人族立马摆手解释道:“这肯定是误会......”
缇娅昂着头在马背上动弹不得:“你大可以杀了我,但达芙涅公主......”
话音未落,达芙涅痛苦的呻吟声从内殿传出来。阿波罗分神的瞬间,人族男子立刻策马奔腾,头也不回地逃出神庙。“想逃?”阿波罗纵身一跃,箭尖对准了马的腹部,只要射中,马背上的两人便会掉落悬崖摔成碎片。
“住手!”达芙涅艰难地从内殿跑出来,她抬头看他,眼中噙满泪水,“你要是杀了她,我就自绝于此!”
她的手中握着一枚碎石片,尖锐的部分已刺入心口,血缓缓渗出。
“你......”他握弓的手微微发抖,“为了一个窃贼,值得吗?”
达芙涅凄然一笑:“她不是窃贼。她是我的朋友!”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痛袭来。阿波罗将她托起,搂入怀中。
他沉默良久,终于收起银弓,眼睁睁看着缇娅二人离去。
马背上,缇娅最后回看一眼达芙涅,轻声呢喃:“等我。”
达芙涅是被灼烧感惊醒的。
她发现自己浸泡在池水中,涟漪轻吻着锁骨,有些痒痒的。阿波罗的金发垂落在水面,发梢在她身前荡开细碎的波纹。
“别动。”他的手按在她伤的最重的地方,她初次受伤时,还未痊愈,又被“他”投进了地牢,受了许多的折磨,伤口处的皮肉正以诡异的方式翻卷生长,“你的凡人之躯承受不住神力的反噬。”
达芙涅试图挣扎,却发现四肢被月桂藤蔓缠绕着。池水突然沸腾,她这才看清所谓的“池水”竟是掺杂神血的液态光——阿波罗割开的手腕悬在水面,金血如丝线般渗入她的伤口。
“你疯了吗?”她看着那些血丝穿针引线般缝合着伤口,“用神血浇灌凡人......”
“安静。”阿波罗突然附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唇,“你每说一个字,都谁在消耗我的神力。”
达芙涅咬住下唇。神血带来的灼烧感逐渐化为酥麻,她惊恐的发现,阿波罗的心口处有一道和她一模一样的伤痕,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抚了上去。
“感受到了吗?”阿波罗的手握住她的,摁在那伤痕上,“金箭契约。从你拒绝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命运就......”
池水突然剧烈翻滚。阿波罗猛然将她摁在池边:“现在,告诉我——缇娅究竟从阿耳忒弥斯那儿偷走了什么?”
水雾氤氲,达芙涅看见他背后浮现出诡异的虚影:月光凝聚着缇娅幼年时期的轮廓,额间的血肉模糊成一片,手中握着一片破裂的月光。
“她没有偷任何东西。”她反抓住阿波罗的胳膊,“她本来就只是为了救我......”
没说完的话化成了惊呼。
池底光明图腾忽然暴起,将两人拽入水底。达芙涅在窒息中看见奇景,无数的月桂枝从阿波罗的心口钻出,与他的金发纠缠成发光的太阳。
当阿波罗抱着她破水而出时,池水的两旁居然开满了月桂花。达芙涅怔怔地看着一朵花飘落在他肩头。
“看来我们都需要答案。”阿波罗将她湿透的发别在耳后,指尖轻柔,“但在那之前......”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她唇上,“你得活着。”
达芙涅尝到了血腥味。
她不知道这是疗伤仪式,还是神明独有的占有欲。就像不知道缠在脚踝上的月桂藤,究竟是阻止她逃离,还是在保护她不要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