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沉璧是个细心的人,虽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却也看出弟弟的窘迫,没再说什么打趣的话。
沉月泡在热腾腾的浴斛里,强迫自己忘掉曾经做过的一些蠢事。
然而隔壁传来的水声打破了阒静的夜色,也扰乱了他的思绪。
他有些无力地遮住眼,自打他这次醒来,五感便变得极为敏锐。起初发现时还颇为欢喜,如今连隔壁水珠滴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可真不是桩好事。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出一些陌生的画面。
红纱曼舞的二层楼阁里,觥筹交错,欢笑声不绝于耳。
有美人的藕臂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下若隐若现,手中持着盛满美酒的金樽,递到男子的唇边。
男子漫不经心地笑着,张开双臂,偎红倚翠,就着两侧美人的杯盏饮酒。左一口,右一口。
喝得半醉便拥着两侧的美人上了楼,被翻红浪,春宵苦短。
……
那些美人的面貌都已经看不太清了,他不自觉地便代入了一张生平仅见最为清美动人的脸。
等他带了些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无意之中已然完成了这一世的首次释放。
他的头脑猛然惊醒,美梦做到了头。深重的罪恶感从脚底心盘上头顶,贯穿了他一整个的灵与肉。
隔壁传来哗啦一声水响,男子不自觉地以内力加持了耳力,听见衣衫摩擦的窸窣声音。
他这才察觉水温早已凉透,有些慌乱地起身穿衣。
干净整洁的衣衫穿在身上,此时便是兄长进屋来寻他,也绝不会发现自己方才忘情的半分迹象。
沉月冷着脸抽出侧腰挂着的匕首,在左手掌心狠狠划开一道肉皮翻卷的口子。
艳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中汩汩流出,他漠然看着,眉毛却都未动一下。
以往少不更事也便罢了,如今既已通晓人事,对一些逾矩的行动必须加以约束。
他从未胆敢有亵渎兄长的心思,但兄长容貌太盛了,自己未曾防备之下,才会把兄长的面容代入了那段绮思。
是错,便该罚。
那样荒唐的妄念是初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即便是在心里,即便是自己,他也绝不容许兄长被这样的念头玷污。
沉月转身拾起桌面上的因缘镜,看着镜中那半张脸上的白色鳞片,那双金色眸子闪过厌恶之色。
人族与妖族的仇恨由来已久。如今的自己却是半人半妖,不伦不类。人族不会认可,妖族更不会接纳。
他又要成为兄长的负累了吗?
沉月攥紧了拳,看着外面微明的天色。
他绝不容许那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