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灯动身前往仪鸾司时,地牢里的李清源终于发现了青灯那具身躯的异常。
他在娄子尘阻止中强力将栽到他怀里的青灯扯出来,晃了几下,见她毫无反应,脸色一变,将软倒在地的青灯揽到怀中,道:“辰时已过,她为什么还没有醒?”
娄子尘疑惑不已,去仙牢晦暗潮湿,难辨晨昏,除了数着时辰的萧越和李清源,几乎没有人知道现在到底是几时,就更不知道青灯到底睡了多久。
狱中的人听到他们这里的动静,疑惑地朝他们望过去。
娄子尘看着李清源怀中的青灯,迟疑地试探她的鼻息,发现呼吸绵长,一切正常,他以为李清源又在青灯的事上犯神经,打算说李清源几句,叫他放下青灯,让她好好休息,但刚一抬眼,就见他神色万分凝重,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清源似乎知道他所想,解释道:“她往日卯时末便醒了,但今天过了辰时还没有醒,我原以为她是睡过头了,但刚刚试了试也没有醒的迹象……”
娄子尘又去打量青灯此时的模样,发现她陷入了沉睡一般,呼吸绵长,一动不动,便又摁住她的虎口,死死一掐,青灯还是一动不动,脸色也跟着变了,喃喃道:“她这忽然是怎么了?”
柳茯苓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皱着眉,担忧地问道:“是不是生病了?”
李清源闻言立即看向她,将怀中的青灯一把抱起,将早就被他捶的破破烂烂的铁栏一脚踹开,快步走到柳茯苓的牢房前,将青灯借着铁栏送到她手中,道:“劳烦师姐看看。”
柳茯苓点点头,立即伸出手给她把脉,不一会儿神色也跟着凝重了。
娄子尘忙问道:“是不是真的病了。”
柳茯苓收回手,思考了半晌,道:“不知是不是没办法使用灵力的原因,我看不出来……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
说罢,她看向青灯过于平静的模样,带着疑惑,皱着眉,道:“可是,她这脉象平稳过头了。”
娄子尘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偏过头问李清源:“你与她绑了同心符,应该可以感知到她身体的变化,你仔细感受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清源摇了摇头:“之前已经试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娄子尘暗自松了口气,道:“她自小由邪修养大,或许身体有什么特殊之处我们还没有察觉到,既然你没感受到任何问题,那她便没有问题……”
“不对,”李清源打断了娄子尘的话,“这不对劲。”
他看向了那道沉重的门,道:“这里隔绝了灵气,看不到异常,我要带着她出去。”
柳茯苓也跟着点头,道:“确实异常,待会儿钦天监的人来了,我和你一起出去,再给她看看。”
李清源愣了一下,随即朝柳茯苓郑重地颔了颔首。
按照约定,李清源等人是不能出去仙牢的,灵权担心他们在一团糟的时候又冲动闹事,只准了与青灯切身相关的李清源和医修柳茯苓两个人出去,而且出去后只能待在镇抚司管辖的官署里,在无数修士的看管下给青灯看病。
柳茯苓手上闪着红色的灵光,将灵力包裹着青灯,青灯漂浮在空中,依旧沉睡不醒,约莫过了一刻,柳茯苓额上流着汗,吃力地将青灯放回了床上。
李清源皱着眉看向柳茯苓,听她道:“果然不对劲。”
“她的身体虽然活着,但是体内的灵气只出不进,不断流逝,就好像没有灵智的死物,”柳茯苓双手抱胸,有些焦躁地咬着拇指,想了许久,道,“但人是万物灵长,生而有灵,与其说她现在像是没有灵智的死物,倒不如说她现在更像是没了魂魄的死人。”
李清源表情一空,随即又都精彩地揪到了一起。
柳茯苓见状,解释道:“据说这世上有极少的邪修修得是锻造魂魄的鬼道,修炼到了最后,可以不再需要肉/身,魂魄即可修成真身,自由畅行于人间。”
“娄子尘不是说她是由一个夺舍的邪修养大的吗?或许她也学了一些锻造魂魄的本事,只是功夫不到家,不小心魂魄离体了。”
“不过,”柳茯苓又立即否定了这个推断,“鬼道乃是逆天而行,这世上能修成鬼道的太少了,更何况她还年幼,魂魄不稳,境界也低,她的魂魄被肉身死死缠着,离不了体。”
她看向沉睡的青灯,道:“她这失魂症怕是人为。”
“清源师弟,”她冰冷的声音在清幽的屋子里回荡,让人脊背发凉,“帝丘怕是有什么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偷夺走了她的魂魄。”
“你是说这帝丘有邪修夺了她的魂?”
柳茯苓顿了顿,随即慢慢点了点头。
李清源抿住唇,看向青灯此时过于安静的模样,一言不发,屋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清源无父无母,来历不明,生来就在昆仑山,生来就属于万剑宗,生来就是天缺剑的主人。
他天赋极高,冷心冷情,不近人情,了解万剑宗些许内情的人都觉得李清源是天赐的道门兵人,是人形兵器,对待他总是心里发怵。
柳茯苓对此总是不以为然,但此时,李清源周身凝结的寒霜,竟让她这见惯了世面的人也心生畏惧。
她忍住退后一步的欲望,继续道:“魂魄离体不是好事,再任由身体的灵气流逝……”
“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