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愿以我这条命来换郑家及我母妃的清白。”孟霍从容行礼。
他神色恳切,眼中血丝遍布,乍一看,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阎罗烈鬼前来索命。
皇帝心里一惊,他见过这个眼神,在那位苍老的郑将军眼中见过,在那位恍若神仙妃子的珍妃眼中也见过。
他憎恨这个眼神,从容自信,带着些难以忽略的勇气,仿佛其他人都是笑话。
他只知道,他从小就知道,只要珍妃在,只要郑家军在,他高坐在明堂上的父皇就是笑话,他孤独的守着空殿的母妃更是笑话。
他们那样懦弱地坐在那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却难以抑制的发慌,想来他现在的样子也该是那样的难堪。他转眼望向眼前的孟霍,而眼前这个弟弟,只要他活着,自己就是那个笑话!
“好!朕就满足你这个愿望。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贼人压下!”他将“贼人”二字咬的极重,但仍是觉得心中郁结难以消除。
孟霍下狱了,芸娘听见这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万家赌坊。
她略微差异,但是神色又很快恢复正常,和身边赌徒调笑道:“不知道这位阎王是犯了什么罪。”
“说是犯上作乱呢!”
芸娘心中一沉,暗道孟霍不该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细细打探更觉蹊跷,他原来是为了珍妃的案子,但这事情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仓促的诡异,
抬头看向远处的杜若,知道赌局已经布好了,只等着那人上钩了,便连忙敛住心神,静静等待来人上钩。
设局之事就要说回那日万家赌坊了。江无涯及其手下奉命跟了赌坊众人几日,发现赌坊中二当家,每日午时便会独自出门,到城外三里的水月观去修行。
说是修行但多半不到一个时辰便出来了,江无涯去探听过,但进观后不见人影,只有观后一个水井瞧着蹊跷。
而这万家赌坊地处偏僻,本来客人多是贩夫走卒。但这位二当家颇有些本领,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些穿着低调矜贵的人从侧门入后院内去赌,江平侧面打听过,赌资颇丰,可以说这个赌坊基本就是靠这些人的进项撑起来的。
奇怪的是,云雀去帐房寻这些金银时却不见踪迹,但在犄角旮旯处找到的遗落银两成色和模板都有些蹊跷。云雀留了个心眼,摸了几枚散落的铜板出来。
“所以是有人私铸铜币?”杜若见这几枚成色奇观,有些粗糙的钱币问道。
“江无涯特地找人去问了燕掌柜,八成就是了。其实开国初期这事儿并不出奇,各地大户都有私铸钱币的情况,一度流通极广,但是前朝因矿产稀少都收归皇家经营开采,才明确处令禁止私铸钱币。”云雀补充道。
“这款式同官方铸币类似,应该是有意模仿。钱币模具好仿,只是这铜矿难寻啊!”芸娘心道,查到这里倒有些不敢往下查下去了。既然有铜矿,想必控制铁矿也非难事。但有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芸娘不敢深想。
“只是为何出现在万家赌坊,我看见的钱币数量并不少。”云雀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想在这里将钱币散落出去?”杜若猜测道。
“确实,而且批量如此之大,这是怎么运进来的。”芸娘道。
“难道是那些蹊跷的客人?”杜若突然提起。
“这也是江平最为不解的地方,这些客人几乎每日都来,但是钱帐上并无多少钱币现银,反倒多是铜板。”云雀补充道。
“那就是说,有人要通过万家赌坊将假的钱币散落出去,达到他不为人知的目的。而这些钱币应该是从那些所谓的贵客中带来的。看来我们要好好探探这些贵客的底了。”芸娘说道。
这些“贵客”一般是下午前来赌坊,从侧边茶楼的夹道进入二楼包间。其中有几人基本天天都会前来,而且每次来都会有家丁运来好大一箱钱财。原本以为是金银细软,如今看来估计是那些假的铜币了。
她们找了些人来扮作终日胡混的人,喝的醉醺醺地来到了万家赌坊,一连输了几十把后犯浑将下面的赌桌掀了干净。
为首的大胡子嚣张道:“你们今日若不给爷爷我一个交代,都别想走出这个地方。
芸娘混在人堆里,有一两个看客急忙想掏出这是非之地,都被那混人拦了回去。
“今日只想请各位街坊出来给我们哥几个做个见证。他们这儿店大欺客,竟说我们出老千!哥儿几个头可断,血可流,唯有这混江湖的名声儿一点都不能丢。”说着就将一旁说他出千的那个伙计囫囵捆了扔到了牌桌上,又抽出了一把大刀“哐当!”一下就插到了那人脑袋边上,吓得伙计□□一湿。
众人见这阵仗不妙都安静下来,江平这时候才好像是睡眼惺忪的被人架了出来“当家的来了!”角门边一个小厮大喊道。
芸娘闻声望去,眉头一皱。
江平一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模样,一抬头看见这场面便吓了一跳,“这……这位兄台,有话好好说,不……不要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