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余邵荣几乎是一出校门看到妈妈就把他想养羊的事情给她说了。
“不行!”余枫华一巴掌啪儿子后脑勺上:“小杂碎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养东西?”她嘴角咬着烟口齿不清地说:“弄回来往哪放,大冬天你上哪拔草?”
“不用吃草,它还没断奶,我冲奶粉给它喝就行。”还好不吃草。
“奶……粉?”慧慧瞪大了眼睛,跟见鬼似惊叫起来!她这几天小眼睛给瞪得越来越大了。
“没脑子是吧!”余枫华又是照儿子后脑勺一巴掌:“人都喝不上奶粉,给羊喝?”她一巴掌扇得挺重,倒不是真生气打余邵荣,只是习惯而已。
“我挣钱买奶粉,妈妈咱们也喝奶粉,也给羊羔喝!”羊羔余邵荣已经买了,他必须得破釜沉舟:“我同学说能长四个阁楼,可厉害呢!”
余枫华脸直抽:“你挣钱……你像你妈一样卖*挣钱?你当钱那么好挣,刮风逮呀!”她骂得难听,但手只是用力搓了搓儿子脑袋,显然没把儿子话放心里。
“我还有个戒指。”余邵荣拍拍自己胸膛,那枚纯白之锚他一直贴身戴,要是卖了肯定够他买好多奶粉。
戴上那枚戒指的人能跟余邵荣一样在这个星期天回到那个洁白的圆柱形房间。
余枫华弯腰楼住儿子脖子:“咩吆你是好宝宝,你把戒指给妈妈,妈妈给你两块钱。”她笑得格外温柔,嘴里喷出的烟呛得余邵荣直咳嗽。
“咳咳咳!不卖。”余邵荣往开歪脑袋,他心想戒指不能再放身上了,不然肯定会被弄走。
“两块五毛嘛!”余枫华加价。
“不给你。”余邵荣直接不看妈妈。
“真是个龟孙子!”余枫华又气呼呼扇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
“你真的要给羊吃奶粉?”慧慧像看偶像一样看余邵荣。他俩都是吃不起奶粉的穷逼典型,突然间余邵荣要把珍贵的奶粉给‘宠物’喝,这种情操简直不是慧慧的档次所能够领悟和理解的。
“嗯,我要挣钱买奶粉。”余邵荣认真的。
“契!”余枫华不屑地把烟头吐地上,伸出鞋底开胶的破高跟鞋拧两拧。
“真的,我真能挣钱!”妈妈这表情太看不起人了。
“哎呦,那你起码比你卖*的妈强!”她又抽出根‘黄公主’烟叼嘴上,掏出火柴想点烟,风大,点了好几回都没点着只能悻悻作罢。
她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用指尖戳戳余邵荣脑袋:“当然了,你小子也没有*。”
“我有。”慧慧好不容易能接上话茬,高兴地拱着余邵荣接茬。
“你就算了。”余邵荣伸手把她拨开。
“嘿嘿,小龟孙子!”余枫华又把烟叼回嘴上,一边哼歌,一边不知道想什么。
“余绍荣,”慧慧拽余邵荣袖子:“我当你的羊,你给我喝奶粉好不?”
“不好,”余邵荣遗憾地摇头:“你没有四个阁楼。”
“哎!”慧慧也学余邵荣抱着胳膊走,不知道在哀叹她喝不上奶粉,还是长不出四根犄角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余邵荣就在思考去哪弄钱,他对七岁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对做什么事可以快速弄钱没丝毫概念。
说实话,他对钱的概念相当淡薄,跟他天生遗传妈妈余枫华安贫乐道的乐观基因有关,也跟他开始谈恋爱后就吃软饭有关。
如果不是被逼着去考高中,后来又给硬拽着去陪念大学,余邵荣大概又是一个捏着初中文凭的社会盲流。当然,他被敷上墙之后也没成为社会栋梁,照样稀里糊涂给小三上了位,自己愤愤不平拍屁股走人。
他会开简单的锁,但偷东西是技术活,余邵荣现在这样没有经验又没有身体资本的去做贼大抵是死路一条;
他应该读过研究生,但连自己学什么专业都不晓得,余邵荣觉得他以前脑袋大抵是被驴踢了,那么多重要好用的记忆都给洗得干干净净;
余邵荣也没做过生意,连最基本的上街摆摊都不会。
余邵荣必须得买奶粉,不光为了养小羊,也为了他自己能再长点个子,一米七八是他梦中的理想身高,然而那该死的三厘米却成了他一辈子难以弥补的遗憾,这回他说什么也要抢救一番。
人在‘走投无路’的状态下就很容易偏激,一偏激就容易跑偏,于是余邵荣的思想就像彪悍的野马,在邪门歪道上撒丫子奔腾得越来越远……
他想到了珮元姐。
珮元姐是文瑞阿姨的女儿,她今年十四岁,她跟文瑞阿姨都是妈妈的“同行”。两年多以前文瑞阿姨带着十二岁的珮元姐嫁给了现在的老公,珮元姐在‘继父’喝酒之后被强行奸污,文瑞阿姨为‘爱情’也为了保全家庭原谅了他,甚至同意了带十二岁的珮元姐一起出去坐台赚钱的命令。
从那时候起妈妈再也没有和文瑞阿姨母女说过半句话,妈妈不但彻底绝了从良的心思,也坚决不允许余邵荣再和珮元姐说半句话。
余邵荣跟以前常背着他走街串巷玩的珮元姐就那样成了陌路人。
余邵荣想,要是珮元姐需要帮忙的话,只要给他合适的报酬,她就不必像他记忆里一样用螺丝刀戳死后爹然后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