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外活动有点难熬,昏黄的阳光照在身上似乎没有半点暖意,慧慧没翻花绳的心情,他俩就傻呆呆抱书包坐在他们‘御用’的台阶上,眼光没有焦距。
你得佩服小朋友超强的学习能力,才三四天,慧慧就把余邵荣的颓废跟茫然学了十成十,连发呆时候被打扰反感地皱眉和斜眼看人都差不离,活像余邵荣的小号复制品。
“你不要学我,我才能这种看人。”余邵荣皱眉头推她。
“不要脸,我先的,你学我!”慧慧又生硬地弯起一边嘴角白余邵荣一眼。
“你看,你还学!你长得丑这样难看死了!”自己的招牌表情被山寨,余邵荣浑身难受。
“爬远远的,”慧慧又皮笑肉不笑地抽起一边嘴角,这次连眉毛都笨拙地挑起来了,欠打到极点:“我抽的是右边脸,你抽的是左边,我和你的不一样!”
“噫!”真想把她左边右边脸一起抽打。
如果是以前,余邵荣和慧慧会坐在台阶上互相问候对方亲属及身体器官,懒洋洋慢吞吞开始梳理双方祖宗十八代。
但现在余邵荣是个大人了,他就不能在寒风里跟慧慧拌嘴,如果不是慧慧先睁大眼睛抬起头,他俩应该会傻呵呵晒太阳到放学。
“啊,你来了。”余邵荣一回头就看到红围巾,这回就来他一个人,顶着只熊猫眼非常可爱。
“早上你怎么走了?”他语气里有些埋怨:“我们都抢到乒乓球案了!”
“慧慧尿急,我们去男厕所了。”余邵荣笑着眨眼。
“讨厌!余邵荣你才去男厕所!”慧慧气得直打余邵荣,一边小心翼翼看红围巾的表情。
“你为什么总来找我呀,”余邵荣不明白:“你们四年级离我们这里那么远。”小毛头不是都爱跟同龄人玩么?
“那个……”红围巾腼腆地嘿嘿笑,伸手过来想摸余邵荣脑袋,被余邵荣躲开了。
“不能摸头!”余邵荣不喜欢别人摸他脑袋,怎么一个两个都爱撸他脑袋,要是把他给撸秃了,他找谁哭去?
“你是我弟啊,我当然要过来找你,”红围巾有点害羞,笑得意外的憨厚:“哥带你出去玩,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收拾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啊……”余邵荣都不知道这事。
“就今天的事,可以吧?”红围巾昂着脑袋拍拍胸脯:“叫小林哥!”
余邵荣眯起眼。
他想这红围巾还挺有眼光,自己虽然脏兮兮穿得又破破烂烂,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已经都消掉了,仔细看肯定又萌又帅呢!
“叫啊!”红围巾煽风点火。
“我不叫!”余邵荣可不想叫一个四年级的小崽子大哥。
“别呀,”红围巾没料到他会拒绝:“我给你好吃的,还有好玩具嘛!”
“你叫什么名字啊。”余邵荣问他。
“我叫高小林啊,不是跟你说过吗?”红围巾显然不相信余邵荣会忘了自己名字。
“那我叫你高小林可不可以?”
“……也不是不行……”红围巾显然不乐意余邵荣直呼他名字,但他也没强求,余邵荣愿意好好跟他说话他已经很高兴了。
要换在以前,余邵荣会认为“龙游龙痕,鼠行鼠道,不是一个池子里的鱼最好就别混一起,不然不会有好结果”,但现在作为一个思想上的成年人,他明白朋友和同伴对于小孩子的重要性,自己不必把别人都排斥在外。
“那个,不叫哥也可以,但我要是来找你的话,你可不许躲我知道吗?”红围巾还是那么有绅士风度,提的要求也不过分。
“嗯,好的。”余邵荣点头答应。
“嘿嘿,就这么说定了!”红围巾得到了余邵荣的承诺,开开心心转身走了,余邵荣坐回自己的位置,慧慧坐回他旁边,也不说话。
大概在每一个弱者的梦里面都会有一个天神一样伟大的身影,挺身而出保护他、爱护和疼爱他吧?
至少在余邵荣小的时候就日复一日做过同样一个梦:他有个哥哥,又高大又有钱,他买好吃的给余邵荣、送玩具给余邵荣、带余邵荣出去玩、还把所有欺负余邵荣的人都打得屁滚尿流,让余邵荣能昂首挺胸地走路,再也不感觉到孤单和害怕……
现在的慧慧就跟当时的余邵荣一样,这从她听到有人要当余邵荣哥哥时候发亮的眼睛,还有脸上毫无掩饰的羡慕和渴望就能轻松看出来。
她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余邵荣,所以她大概想不通余邵荣竟然会想拒绝他们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余邵荣之所以没直接接受并不是因为他已经不再弱小,而是因为他已经明白所谓的“强大”并不一定非要表现在身体层面,得到渴望的东西跟幸福和快乐没有必然的联系,他不认为戴红围巾的小林会给他带来多少不同,所以可以坦然地把关系变平淡。
不远处小树底下一个邻班的小个子男生正叽叽喳喳和余邵荣班里的高个子男生讲话,似乎是要买高个子男生家的鸽子,高个子男生卖两块一只,邻班的想讲价,高个子男生咬得很紧,死活不降价,邻班的小个子想了又想还是没舍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