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这番话半劝诫半威胁，说得小秦氏愁眉不展，她隐隐察觉墨兰是想劝她将女儿低嫁，一时间作声不得。

自己本是东昌侯府的千金，从小过惯了花团锦簇的好日子，可惜父母早逝，兄嫂无能，姐姐又不会管家理财，连累而秦家女儿的名声。

兄长虽继承了侯爵府，却贪婪刻薄，又挥霍无度，为了省一笔不菲的嫁妆，和嫂子串通一气，逼着自己给顾偃开做填房。

本来她想着顾偃开是个侯爷，嫁给他不算委屈，已经打算认命了，可谁知嫁过来以后，才发现顾偃开满脑子都是姐姐，压根没把自己放眼里。

顾偃开连拜佛都是拜未来佛，想和姐姐在来世重续前缘，他们生生世世，那自己这个妻子算什么？就这么被人作践吗！

自己这辈子已经尝够了婚姻落魄的苦，难道还让捧在手心上的廷灿也受这个罪？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可以顾廷烨今日的权势和手腕，若没有梁家在她背后撑着，就算有嫡母这个孝道大义压着，早晚也会被顾二夫妻架空。

何况唯一的亲儿子廷炜，之前两次入狱都是被梁晗救出，如今又在梁晗手下当差，将来求墨兰的地方多了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因此来了个听而不闻，只是低头喝茶，墨兰说什么她也跟着点头附和，就是不肯接“高嫁不好”的话茬。

两人又叙了一会子闲话，小秦氏露出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叹息到：“如今廷炜跟着六爷，我也万事不愁了，可惜廷灿的婚事，眼看岁数不小了，却至今没个着落……”

墨兰微笑道：“太夫人何必着急？我廷灿妹妹的模样人品，整个汴京城里也是数得上的，不过是天公不作美，接二连三的遇上事儿，这才耽搁了。”

这话叫小秦氏很受用，她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这两年京里被耽搁的贵女，可不是一个两个！” 墨兰继续安慰道，“中山侯家的大姐儿都快十八了，还有韩国公家的几位小姐，严尚书家的……”

这几年风云变幻，京中权爵人家起落了好几茬，被耽搁婚事的贵家小姐的确不少，顾廷灿这个年纪还未出嫁，的确不算特别醒目。

太夫人愁容褪去，轻笑着：“大娘子如此贤惠温婉，还是梁夫人有儿媳命哦！唉……大娘子说高嫁苦，我自然是信的，可低嫁也一肚子苦水……我那廷灿又是从小有娇惯的……”

其实墨兰也没想过让顾廷灿低嫁，一来她自己就是高嫁，二来美貌的才女是极珍贵的资源，如果低嫁了岂不是白白浪费？

她说了许多高嫁的坏处，纯粹是先扬后抑，好让小秦氏对自己更加感恩戴德。

眼见小秦氏说道正题，就不再说高嫁的坏处，转而问道：“不知太夫人眼里，哪些儿郎瞧着还不错？”

小秦氏正愁怎么拒绝低嫁的提议，见墨兰问起便说了几个目标，好让她趁早打消念头。

如今她中意的女婿人选，一个有四个。

一为忠敬侯府的世孙，也就是郑小将军的侄子，年长顾廷灿一岁，体健貌端，性子豪迈热忱；

一为长兴伯府的嫡次子，长兴伯府虽然不怎么样，但孩子的母家黎家，却出了三位转运使，两位大学士。

一为葛老尚书家的五子，年纪轻轻，已有功名在身，为人十分热衷仕途经济，周边都说他斗志昂扬。

还有一位，就是庆昌公主与韩驸马家的三公子，虽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但有公主府的招牌和权势，也能让女儿一世富贵。

她内心最中意的，还是忠敬侯府的世孙，但人家打听到姑家女儿长诗书，会歌赋，能画擅写，立刻就没了热情。

长兴伯府与葛老尚书家也是如此，虽然也知道廷灿是个大美人，但得知她不能管家理事，只会吟诗作赋，也变得很犹豫。

何况随着顾廷烨根基渐稳，他开始翻起旧账，将过去的那些委屈都倒了出来。

而上次顾廷煜葬礼操办上，太夫人对顾二夫妻的不满被广为传播，许多人和都知道太夫人与新侯爷关系微妙，面和心不和。

豪门娶媳，尤其是宗妇，除了容貌家世，人品道德，更要考量将来的仕途助力，自然就对顾廷灿不怎么满意。

明兰也私下与顾廷烨聊过，以这位小姑子的性格，还是像如兰那样低嫁为好，以后若有个争执吵闹的，娘家还能上门去说说，或者找相公脾气好一些，能忍让迁就她的高傲性子。

太夫人是个聪明人，只需几次接触，感觉到对方含糊其辞，就能判断出没了指望，不能再继续吊着。

退而求其次之下，韩家那个似乎是不错人选，他纨绔有纨绔的好处，意味着相亲竞争少。

何况曾经的顾二梁六，也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如今不也都风生水起吗？

韩家这位三公子，其实早就该娶亲了，因父亲韩驸马一直在外当差，才被耽搁了婚事，如今父亲回了京城，自然就到了娶亲的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