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甫一接触手心,便发出微弱的白光,传递了丝丝暖意。
“唔,当真奇妙!这玉佩竟能触手生暖,如同暖手炉一般……不过,子殷为何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有些……眼晕……”
“殿下!”他看向她烫的通红的双颊,犹豫一瞬,又道,“左右已经受罚,此处偏远,倒也不算违背规矩。”
他与她掌心相扣,紧握住那玉佩,口中念诀,两人身形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两人瞬息腾挪已到霜域宫外。
白衣少年正与同样身量的仙侍讨教招式,瞥见门口忽然出现的两道身影,连忙惊呼道:“神君!”
宸绛将高热晕过去的女郎搀扶进殿,边说道:“尚羽,去库房寻些生暖防寒的丹药来,再替本君找些初阶仙法的书册。”
“是,小仙这便去寻。”
宸绛深呼口气,将女郎小心放到榻上,连声唤着:“殿下,醒醒……安澜……”
青年伸出指尖,贴近她脖颈感受到发烫的温度,怕是已经起热了许久,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醒了,都要烧坏脑袋了。
他收回手掌,视线向上延伸,看向女郎因为难受不适微蹙的蛾眉,沉默几瞬,五指扣紧,从袖中拿出一个颇为眼熟的玉瓶来,将瓶中药液饮尽。
长靴走过殿中寒玉砖石,向着尽头的汤池走去。
生于斯,长于斯。
这汤池的用处与来历,怕是没有谁比他更熟悉了……亘古万年的雪山冰水,历经地质变迁,在三千年前因机缘孕育神明。
至寒至洁之地,诞生的神明从生来便带着庞大的神力,甫一出世便被奉为此处的神君。
宸绛不是没有想过,天道为这天域制定规则,使此地成为三界之中灵力最为充沛之地,又在冥冥之中将他降生在这片寒潭之中,是为救世还是为降伏?
他收拢思绪,掌心与阵法相触,走到汤池边缘,猛地跳了下去。
水汽中有轻灵悠远的声音传进脑海:“宸绛,这池中水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即便此处是你诞生之地,你也在一次次付出代价,可明白?”
“多谢阁下提醒,本君自是知晓。”
青年说着,屏息向汤池深处游去。
“你当真要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么?她既然成了仙,便不会死……此处的池水是能替她降温,不过越往深处越是冰寒彻骨……”
“她的风寒,寻常的丹药,恐怕没有用吧……”
“这话倒是让我听不明白了……”
宸绛身子僵冷,齿关打颤,此处的玄妙,是从前他修炼时发现的规律。
此片水域既是诞神之地,本就对修复伤痛有奇效,越往深处游去,水温越冷,灵力越发充沛聚集。
他在水底站稳,将汲水的容器灌满,小心放在墟中,向上游。
体内的神力在此处浸润,情绪出自本能得在灵魂中蔓延滋长,而后又在即将外泄的霎那被这汤池中的寒意硬生生压了下去。
加上此前饮下的整瓶仙药,更是如同一剂强力的镇压药物一般,意识越清醒,情感越被强行压制。
他牙关紧咬,奋力向上,攀住汤池边缘的岩石,爬了上去。
那道声音似怜似叹:“我定的规矩,皆是前车之鉴。若你能与她桥归桥,路归路,好好做你这一宫之主,岂会如现在一般烈火浇油,神魂不稳?”
“我试着放下她许多次,终究是做不到,这件事是我强求。既如此,有什么,便冲我来,何苦为难牵连无辜之人?”
“宸绛,无论是选择与她一道,亦或是选择违逆天命清规,均是大错。这次仅仅是个警告,日后这代价,你真的可以承受么?”
那声音轻落下,含着神性的悲天悯人般:“宸绛,做个没有弱点的神君,安逸逍遥一生,不好么?”
宸绛拧干衣袍的水渍,回眸看去,声音从雾中传来,又准确得传进他脑海,他笑了笑:“从前,你也与那位摩昇魔君说过这些吧?阁下既是天道,想必三界的生灵,在阁下眼中,不过都是蜉蝣而已。纵然成仙成神的寿数漫长,与阁下相比,怕是不值一提。”
他从袖中取出一瓶新的仙药,又一口饮尽,声音似冰霜冷凝:“若为傀儡,与物件又有何异?本君不认同摩昇搅弄风云的恶,却也觉得能如他一般做回自己,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若吾可以帮你一次,让她与你一般,成神……你可愿成为吾手中的傀儡?毕竟,你爱她,也愿她更强大,无人再敢欺负她,不是么?”
“不错的交易,只可惜……成神有什么好的,当生命无穷无尽之时,这到底是奖赏,还是最严酷的惩罚?”
“唔,好问题。神君将这药液当成水一般直接喝了下去,也不怕之后遭到反噬么?也是,若单凭你自己,这阵法怕是也出不去吧……吾希望,神君日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情念时,可不要跪在此处摇尾乞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