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齐，相对而坐的两人却久久不言。

“阿渊，”最后还是启北扉打破沉默，“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启北渊抿抿唇，简单概括道“当初逃出京城后，我本来没有离开太远。直到，直到听说燕国皇室都被齐军屠尽了，我才一路南下来到了燕楚边境。”

“当时我被一对老人收留，这几年他们也都相继离世了。”启北渊无声的握紧了酒杯。

“于是我便自己做起了生意，直到遇到了皇兄您的人。”

启北扉喝了杯中的酒，良久才道：“阿渊长大了。”

其实启北扉早就收到了情报，那里面详细记录了启北渊这些年来的经历。

他确实被一对老人收留了，但那两个人却也没安什么好心。

因为自己无儿无女，没有人养老送终，他们这才收留了启北渊。

但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把启北渊当亲人看待，反而像是他们找来的免费苦力。

强迫启北渊干很重的农活，因为启北渊没干过这些，前期犯错时也没少挨打。

邻里乡亲都可怜启北渊，结果那对老夫妻却说他们收留了启北渊，这是他对他们的报偿。

直到后面两人相继去世，启北渊的日子才好受了些。

启北扉看了看启北渊年纪轻轻就已布满茧子的双手，有些心疼。

“皇兄，”启北渊语气中有些焦急的问道，“那皇兄为何成了这楚国的王爷？还有，母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启北扉垂眸，“假扮成南宫羽，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我需要一个能站在阳光下的身份，另一方面，南宫羽是楚国皇帝的儿子，我可以借机接近楚国皇室。现在除了南宫羽，老皇帝就只剩下两个儿子。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越大，对我们也就越有利……”

启北渊认真的听着。

“至于母后——”启北扉顿了顿，还是说道：“母后早已薨逝多年。“

“什么？”启北渊怔了怔，随后瞬间红了眼眶。

“当初母后为了制造出我已经死了的假象，一把火烧了凤栖宫。而为了让‘真相’看上去更真实，她自己也，也没有出来。”启北扉想起当时的场景，一时间沉默下来。

启北渊则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有些哽咽的哭了起来。

启北扉见状把他拉进了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良久，启北渊终于止住了眼泪，抬头时已是满眼的恨意。

“哥，我们一定要给母后报仇，”启北渊的面容还稍带稚嫩，但语气中却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戾与决绝，“我要让齐国皇室的所有人，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启北扉似是被他的目光惊到了。

“阿渊……”

启北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敛去了脸上的神色，反而有些惶恐的看向启北扉。

但启北扉只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阿渊，是皇兄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大燕。”

他本不想让启北渊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启北扉最初的理想，就是让他的国家能够变得更加强大，让他的子民能够在他的治理下安居乐业，让他的亲人可以在他的庇佑下平安快乐的度过一生。

但他并没有做到，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便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失去了一切。

“哥——”启北渊又红了眼眶。

启北扉回神，安慰道：“没事了，过去即已成过往，那我们便珍惜当下。国虽然破了，但只要我们两个还在，家便在。”

“嗯。”启北渊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抱着启北扉哭了起来。

“辛苦你了，哥……”

这一刻，启北渊终于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束缚，变成了当初在京城里那个，被母后和皇兄照顾的很好，甚至很容易就会红了眼眶的九皇子。

最后启北渊直接哭晕在了启北扉怀里。

启北扉匆匆叫来了大夫。

确认只是情绪起伏太大，再加上思虑过重才导致的晕倒，剩下没什么其他问题的时候，启北扉才松了一口气。

可等到他回到竹枝阁时，却不见渐觉。

这时，七阳正好有事来找启北扉。

“苍藤去哪了？”启北扉问道。

七阳一愣，“属下不知，但方才属下听说宁王世子殿下回来了。”

启北扉皱眉，怎么南宫煜刚一回来，苍藤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他，他的身体明明还没恢复。

“南宫煜现在在哪？”启北扉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在城东的一家客栈，”七阳下意识问道，“主子您现在要过去吗？”

“备车。”

“是，主子，属下这就——”七阳紧急刹车，“不对，属下来是为了通知您，太子派人传信给您。”

“那你方才为何不说。”启北扉冷着脸。

七阳久违的感受到了压迫感，一时间竟有些腿软。

最近的启北扉脾气实在太好了，好到他都忘了以前的启北扉是什么样的人了。

七阳干脆利落的跪下认错：“属下知错，稍后自去领罚。”

启北扉看着他叹了口气：“信在哪里？”

七阳从怀中拿出一封信。